「谢常欢。」温浮祝不由得有点头大,拦住谢常欢的手,淡声道,「我还没和这位小兄弟打个招呼呢。」
此刻抬眸望去,正是一个白衫少年,生的微有些单薄,脸颊也消瘦,一双眼却堂堂正正的清亮,跟谢常欢那双时常冒着精光的眼完全不一样。
语未毕他又早已切身过来拉住了温浮祝的手,直将他往座位里带,「你不是先前疑怪我为何要点那么多菜么?便是为了敲这位苦主的。」
「是我路上无意中捡着的一个小财主。」谢常欢哈哈的断了聂白的言语,此刻只管将桌上的所有酒菜尽数往温浮祝这边划拉,还将筷子堵到了他手里,「你不用理他了,我就是叫他过来付钱的,老温,你路上是不是已经很饿了?来来来,快尝尝这家酒店的菜,我告诉你啊,我先前来过这家酒店,他们这里的炸素鸡真是……」
不拿走。」
凝步一顿,温浮祝还未待开口,便听靠在窗户边的谢常欢咋咋呼呼的回过头来了,「老温,你怎么来的这么慢,菜都上了一大半了。」
只匆匆扫了一眼,那柜台后的老者已瞬间无影无踪。
「老温,老温!」
谢常欢咬着筷子头牙疼,但是看温浮祝的脸色已经很糟糕了,便讪讪的坐远了点,自己去吃他自己的了。
举步回了雅间,温浮祝在推门之前便知晓了屋内多了一个人。
「多多益善。」温浮祝笑了笑,冲面前的少年也轻轻点了下头,已算是对此番路途上相互打点致意。
「没甚么。」温浮祝摆了摆手,自己也不再去想这些事,静静的吃起了饭。
温浮祝之所以脸色有点糟糕,他只是在想,谢常欢这个人,怎么可能有徒弟。
据他的暗渠所了解,如今江湖上所存的杀手,大多都是各自拉帮结派的——譬如荼蘼、譬如山河,像谢常欢这样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团队,老是自己独来独往而战战成名的杀手,甚是少见。
待得自己把这口茶咽下去了,这才一招力收回银针,抬起一张淡定的脸来笑的温和道,「我二人的关系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不要被你师父片面之词给误导了。在下……真不是断袖。」
聂白这话没说完,温浮祝一口鱼刺卡在了喉间,一瞬间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声来,只得急急的拿了茶去送。
转过头去又是一脸不解,「师父你不是说这一笔买卖太过险恶,只坑我和秦娘的么?怎么倒舍得把你老相好也坑进来了……」
温浮祝接过那叠银票,转身便要出门。
眼风微扫过柜台一角,持着扫帚扫地的小厮依旧兢兢业业,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也抬头往这偷看了一眼。
「怎么了老温?」
「谢了。」
欠身抬袖去勾茶壶的时候,已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冲谢常欢抛了一根银针过去,堪堪封住了哑穴。
「我刚问你呢,此次路途邪恶,我有几个以前一起跑江湖的朋友想一同赚个此行财路,你介意多几人同行么?」
温浮祝不由得有些头疼,又轻轻侧头低道了一句,「我有手。」
如果没记错的话,聂白是归于荼蘼的,也就是说,谢常欢其实也是荼蘼的?
茶渡小筑里,谢常欢是常
旁侧的那个少年人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早已习惯他这个师父这么没谱没调的,此刻却比他师父有正形多了的起身一抱拳,「这位便是温前辈吧,晚辈聂白。是……」
像是想起些甚么旧事,温浮祝忽然在心底啊了一声,难怪刚才听这少年的名字如此之耳熟,竟也是榜单上最后挂吊尾那个,记得……江湖人称甚么——小白白无常。
等着谢常欢在一旁托腮撑脸的看这俩人客套完了,看着温浮祝似乎是有开动的意思了,他这才又来了精神,这盘菜夹一下,那盘菜叨一筷子的,不消多时便在温浮祝面前的小碗里堆出了一座小山。
温浮祝从善如流的微微点头致意一笑,目光淡然的便又朝对街走去。
谢常欢这时候解了哑穴,也不急着去争辩甚么,反正这人早晚是他的,此刻只笑眯眯的勾了笑,那话头去扰他分神,「那么,老温你为甚么从来不近女色呢?」
柜台后的老者握着手中玉又看了会儿,这才用力一碎,片片墨晶灿然而落,唯中间保护的纸笺依旧纯白无损。
兴许谢常欢说的是对的,那个排悬赏榜的人想睡他,才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到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毕竟,排在谢常欢之后的杀手,不是荼蘼的人、就是山河的人,都算是有各自协助支撑。正道那群江湖群熊便是想要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个儿能不能搬得动这两大杀手集团。
「嗯?」温浮祝慢咽下这一筷子菜,有点不解的抬起了头。
这时候聂白倒啊呀了一声,有点不可置信的起身道,「原来温前辈也是要同行的?」
可同样——江湖人根本不知,荼蘼和山河究竟是相对的,还是相扶持的。
或者说,杀手怎么还会有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