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等到晚上八点。
保存的电话，拨了过去，但一直没人接听。
按过门铃已经有几分钟，门后没有回应这件事让他的紧张感随着时间的拉长不断累积，也让他忽略了门后软底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
看到是陆延合的来电，季衍不由叹了口气，交个房租怎么这么难呢。
还没弄明白陆延合什么意思，门铃清脆地响起来。
许庭按住门把的手卸了力，把门往外推开了点，“你先进来等等吧。”
“叮咚——”
陆延合连轴转了多日，这会刚遣走了助理回到住处，实在是不想为了这两个月房租再动什么脑子，他捏了捏眉心，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
周天晚上的八点，有可能和朋友约出门玩了没有在家。
室内的光比走道里的亮一些，将许庭轮廓分明地照在季衍眼里。
“有什么事吗？”清朗温润的声线里有明显压抑的烦躁。
许庭站在猫眼后仔细看了看，确定不是长相相似的人。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的眉眼还有不常见的过于苍白的肤色，确实是梁舒的前夫。
看着他瑟缩防备的肢体动作，许庭想起了民政局前的那一面。当时从他站在台阶下的视角看过去只觉得他细瘦，此刻站在同一高度上他竟还看出些娇小来。
许庭起身走到门口，在猫眼里看见了一个他觉得完全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按他门铃的人。
甚至好像没认出他。
纠结的不止季衍一个人。
季衍咽了咽口水，捏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地放到胸口的位置，看对方的时候需要微微仰头。
季衍握着手机站在门口，脚趾在拖鞋里悄悄地抓起来。
越想许庭越发额角作痛，手搭在门把上迟迟按不下开门键。不理他算了，没人开门一会就走了。
他点了点头，放柔了声音：“是我，有什么事吗？”
季衍被他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砸懵了，愣了一下才问：“这样没关系吗？”
每一个字都和许庭心里预设的情况相去甚远，季衍还微仰着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紧张又急切地望着他，像是怕下一秒门就会被关上，然后因为没交房租被赶出去。丝毫没有因为感情纠纷而来求助或是找麻烦的意思。
【许庭】：？
应该是在忙吧，晚点再打个电话问一问好了。
许庭本来打算不吭声装不在，但猫眼里的季衍侧身时露出的细瘦伶仃的一小节后颈还是让他动摇了，同为这场荒唐里的受害者自己又何必为难他呢。
【延合】：帮我收下房租。
“没事没事，你给他就好了，他叫许庭，言午许，庭院的庭。一般晚上在家，这会就在，先不说了，我得找点吃的去，饿死了。”
季衍只来得及应个好，手机里就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你，你好，请问你是许庭吗？”
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客用拖鞋放在入户垫上，示意季衍自己在沙发上坐，然后拿了手机走到阳台给陆延合打电话。
微信的每日限额不高，陆延合平时刷卡多一些。
季衍刚准备好下周要带的午饭，打扫完厨房，放在客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样吧，你把房租给对门那户住的人就行，是我朋友。”
再按一次门铃，没人来开就明天再来。
许庭刚把下周的工作生活安排规划调整好发到他和助理们的群聊里，就收到了刚和他倒完苦水没多久的发小的消息。
要不明天再来试试看吧，或者晚些再问问陆延合。
好高啊这个人。
话音落下，走道里诡异地静了好一会。
走廊里穿过一阵风，季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脖颈和手心里的潮湿，小小的打了个寒颤。
但这里是陆延合的地方，而且自己住进来的时间不长，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找上门无非是为了梁舒姜辛那点糟烂事。
“这样啊，那，房租怎么给你呢？”
对门。
“是这样的，”季衍打开手机，翻出和陆延合的聊天记录，递到许庭面前，“我叫季衍，是住在对面的租户，房东是陆延合，但是他最近在外地出差，微信也没办法正常转账收款，我已经两个月交不上房租了。”
明天再来吧，季衍小小舒出一口气，刚侧过身背后就传来了合页转动锁舌弹开的声音。
锁舌回弹发出咔哒一声，狠狠弹在季衍的神经上。
听季衍说完，陆延合道：“应该是我的身份信息过期了，还没来得及更新。”
季衍按过第二次门铃，忐忑地等了会面前金属色的大门还是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季衍做好决定，微微松开了攥紧的手指让穿堂风拂过掌心，带走一些潮热。
他越说越急，越说越小声，“他让我来敲对面的门，说你是他的朋友，让……让我把房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