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两个大人口径一致对外宣称皮琪拉大病一场,最后不得不办休学。不过她再也没有回到原来的高中继续求学,又隔一年,她离家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据说考上那边的私立专科学校。又过了很久,才回来。时光堆栈,流年偷换,不知多少年过去。一年,五年,十年,青春少女会变成轻熟女,那十四年呢?是啊,都过了十四年再见到故人,会有什么想法?她三十岁了。人被时光摧残。女人的青春薄得像一张纸,三十岁的女人,能有什么想法?一哭二闹三上吊?又不是发神经。那么尽量拿出风度来吧,但是她已经骂过他,骂完像停格的电影,沉默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她慢慢收拢起神色,把单车转向,准备走人。修长的身影飞快挡住她,那被浸没,没了呼吸,没了反应的意识还在剧烈震荡时,身体却做出了最直接有效的动作。萨克闻到皮琪拉身上久违的面粉还有葱油味,几乎立刻就回想起那段过去。迟疑的是她变得太多——她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小琪。”“谁说你可以这样喊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喊得这么亲昵,不给喊、不给喊。“小琪。”“借过。”完全漠视。“不借。”“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人年纪一大,睁眼说瞎话也变得很流利。“不可能。”他的犀利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回来了,太久没用而拗口的中文字咬合变得清晰异常。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不管经历多少时间,就是能一眼认出来。“我说你错就是错了。”口气坏了,还不耐烦了。“不可能!”这是两个成年人该有的睿智理性的对话吗?“你想怎样?”“想怎样你看到我不高兴?我们很久不见了。”“这位先生,请不要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还是要我撒小花拉炮欢迎Jing英归国返乡?”“不要挖苦我,你最了解我是怎样的人,你有权利生我的气,这么多年,要换成我是你,会先打我两个巴掌消气再说。”他握住单车的龙头,姿势坚定不让她走。“放手。”她的口气平淡,这比泼辣的骂街杀伤力更大。“不放!”“既然你这么喜欢这辆破车子,就送给你当代步工具,我不要了!”“你不要急着走,你刚刚说外卖送完了也下班了,我们聊聊。”“老娘要回去做饭给先生小孩吃,就算下班我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要拔河吗?她不奉陪,提脚就走。“什么,你结婚了?”两次震撼,打得他翻不了身。也对,都多少年过去了,是他自己没时间去谈感情,这么多年光集团的事就吃光了他所有的时间,不代表别人也跟他一样。那是什么见鬼的萧索表情?“不然呢?我缺胳臂断腿还是四不像,你觉得我嫁不出去?还是你以为我活该等一个满嘴谎话的男人回来娶我?”他边走边骂,那个满嘴谎话的男人指的就是他。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挨骂。“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的那段过去也像是他手上这辆老古董了吗?他放开那辆老单车,追上她的步伐。“我有苦衷。”她结婚了,也是应该,理智上他叫自己要接受,只是感情上不肯。“那不关我的事。”“不管怎样我们又遇见了。”“我回去会自己下碗猪脚面线吃去霉气的。”“你真的很不想见到我。”他噎到,意外重逢的喜悦被她连串的冷淡冻得一颗心渐凉。“人贵自知,幸好你还不算笨。”“想不到我这么不受欢迎。”这种感觉真差,差到令人想去跳海。她看见了萨克备受打击的表情。趁隙,她落荒而逃了。她走得急,只听见他在后面喊了句什么,她没有细听,直到看见皮家面那个双面招牌,才缓下步子,然后赶紧调整气息。她真是没用,她干吗要逃,心虚的人才要逃不是吗?她又不是做错事、负心的那个人。但是她甩掉他了吗?后面空空如也,他没有追来。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不应该对她还有影响力的。她应该用力甩他一个耳光,然后骂他薄情郎、负心汉,让所有人都出来看他笑话好吧,没有痛下毒手,只因为她是时尚的现代人,而且也太无聊了,就算毒打他一顿也不能挽回什么了,那何必让自己手痛。这世间只有钱是真的,感情却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他不会困扰她的她已经过了遐想的年纪了。甩掉一切,她踏进面店,一如以往的每一天。
天色微蒙,对街店面几年前改建成便利商店,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不用抬头,从电动门的叮咚声可以看得出来客人的来客数和受欢迎程度。时间还早,街道还不显吵。皮家面也把原来的手动铁门换成了电动铁门,这会儿随着电动门逐渐往上拉,里面钻出一道婀娜的人影,她穿着白衫窄裙,双色高跟鞋,一副要上班的打扮,只是她仍睡眼惺忪,头发不是很听话地乱翘着,本能地拿了地上的报纸还有墙壁上按时送来的鲜nai玻璃瓶子,就想转身进去。“小琪。”那低如和弦、醇厚如酒的嗓音慢慢靠近。“谁叫我?”很下意识地反应。会喊她小名的人屈指可数,这声音,好像昨天才听过。“早安。”≈ap;ap;x5c3d;≈ap;ap;x7ba1;已经是三十岁的成熟女人了,似醒非醒的脸蛋憨态可掬,没有上妆的五官水灵清透,嘴唇翘翘的,带着某种妩媚,十几年前那颗小桃子现在变成了清丽成熟的水蜜桃,昨天惊艳过了,今天再见还是觉得她漂亮。皮琪拉迷蒙的眼逐渐清醒,发现好像有一双热情的眼眸正殷切地看着她。一大早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