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得想上前给这个侄子一巴掌。
“那我还是上门去肖家娶亲吧。”沈常念转身欲走。
“等等!”沈老头按住大儿子,一双浑浊的眼看着沈常念:“常念,说话别那么难听,你也是沈家里养大的,别总觉得家里贪墨了你的,
你爹娘是留了东西,可他们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没能侍奉我们到老,这样吧,封家的东西,我们也不学别人家全要,猪崽留一只家里,当孝敬我和你nai,
布料已经给春儿做嫁衣了,你也穿不上,便给你买身成衣穿走,你屋子里的东西你也可尽数带走,都算你的嫁妆。”
“爹!你怎么给那么多出去!”沈三娘不满意,被亲娘拉了拉,别过身去,还瞪了沈常念两眼。
沈常念看了一眼屋里人:“爷是觉得这叫公平。”
沈常念问他:“家中房屋大半是我爹挣,牺牲后卫所补贴一十七两,我母亲是随家流放的小姐,几样小首饰少说换得十两银,
就说大伯体弱扛不得枪,又骑不了马,塞外蛮人隔着数百米他都能吓到晕厥,却因我父得了小旗之位,这个位置少说二三十两才能换得,
加上这些年总旗补贴的,林林总总合在一起百两都打不住,爷,我父亲没做小旗之前,你一个月二百文,大伯一个月三百文顶天,这一百两你们要挣几辈子?算下来我可曾用到长辈们一文钱?说养我,实在太过,
爷,诸位长辈,你们说这叫养我,叫我要孝敬?敢问我还需拿什么来孝敬?”
这话实在句句诛心,沈老头猛地站了起来,身体都被这几句话刺得摇晃。“沈常念!你反了你!”
这会倒是没了先前苦口婆心的架势。
沈常念被一屋子人憎恨目光看着,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有些累罢了
“既然是迫害,先前何必做那些做派,只叹我无爹娘护持,人人可欺负罢了。”
沈老头只觉得胸臆卡着一口老血,呼之欲出。
身旁的沈木还打算说什么,沈常念忽然改了口:“嫁,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既然诸位长辈执意换婚,又不归还属于我的东西,今日我也舍去下半辈子,就当还了你沈家骨血,
从今日起,我沈常念的沈,和你们再无干系,我不图你们庇佑,我只求,你们别再吸了我父的血再来抽我的筋,可行?”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吸了父亲的血又吸了孩子的筋。
他们是那样人?
说出去多难听!
“你们考虑吧,明日我不去封家,沈春儿也别想好嫁吧,她本来就因骂过定亲的人是猪猡样貌,被人传过一阵丑话,这次嫁不出去,恐怕是要做苦役去了。”沈常念也忍到极点,丢下这句话扶着墙走了回去。
从小到大他吃的东西就不多,因为吃不到。
长身体的时候亏损,体质可想而知,又站又被群起攻之,他身心俱疲。
寄人篱下无人帮扶的日子,只有经历过的日子才懂,他们想拾掇人,法子多如牛毛,罄竹难书。
回屋一摸到床,沈常念便昏昏沉沉睡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外头的天还是深蓝,天将明未明的颜色。
他起身,环顾了一下房间,被褥折了捆起,两件换洗衣物放在自己做的藤箱内,呆呆看了一会地,他去看了看沈春儿的嫁妆,东西太多,就堆放在空屋。
“你在这儿干嘛!”身后传来呵斥,带着浓浓的戒备和怀疑。
沈常念两手空空转身,见到大伯娘沈武氏皱眉看着他。“快走开,别惦记我儿的东西,眼皮子浅的东西,平日里看着是个乖顺的,背地里原来是个忤逆的东西,你——。”
沈常念充耳不闻入了灶间生火,如平日般做了饭。
他平日做饭就比沈家其他人强,今日怕吃的是最后一顿好饭,舍得放料,就更好吃了,沈家人头也不抬,生怕比沈常念少吃。
吃了早饭,沈老头叹了一口气,说既然沈常念记恨家里,那就满足他的要求,以后两家,当分家了。
沈常念摇摇头,一字一句提醒:“不是分家,是断亲。”
“沈常念!”沈老头连连拍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不孝子孙伤到了,还咳嗽了几声。
分家尚且还能来往,还要对老人尽义务,若是断亲,可就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了,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嘴!
面对沈老头摆出来的谱,他无动于衷。
见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沈老头一时间也没了法子,以前,他只要一皱眉,沈常念恨不得跪着爬过来求他莫气的。
“断就断!谁稀罕你个破落东西。”沈木见他油盐不进,有心给沈常念一个教训,替爹答应了下来。“只是你要是断了,之前说的成衣和猪崽,可就不属于你了,还有,不许在外面胡说八道!”
沈老头嘴巴张张合合,到底是没说出反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