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远把她的手举起来,在她的手心一吻,他露出了漂亮的笑容,眼里散发着柔情缱绻的气息,“得到什么对我来说向来不重要。当年你就说过,我最大的福气就是做个闲散少爷,一辈子吃吃喝喝流连风月,什么也不用追求就是最好。能了无牵挂的陪伴我心爱的女人,照顾孩子,不比在北京察言观色,四处逢迎的生活好太多吗?而且这也是何大少给我的嘱托。”他苦笑了一下,“虽然他现在肯定很后悔,自己这么不争气,把费尽心机得来的女人和孩子拱手送人。”
依依垂着眼帘,一眨眼,滴下一滴眼泪,她抬起头来,朝他轻笑了一下,“好,你从来不勉强我,我也不勉强你,你爱怎么样都好。等想离开了随时离开就好,不用顾忌我。”
“记者本来就一天到晚在外奔波的,何况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在外采新闻,你也不会太担心了。法租界的新闻是很自由的,不允许政治迫害。”刘清远打开车门,对她说,“走吧,现在最危险的就是你了,等我们到了香港,我把你安顿好了之后,我再回来,替你打听你的朋友的情况,你不用担心。”
上海全城警戒,刘清远换了一辆车,上面贴着北京直系的通行证,路上停下了两次,他从偏僻的弄堂里走进去,都提了口皮箱出来。在车内小心的服侍依依换上一身女军官的制服,递给她一个有着她照片的证件。
“多吃些东西,到了船上还要颠簸很多天。”他望着她,这一天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好,不过我先去打个电话到朝晖早报,找一个朋友。”
“嗯。”刘清远应了一声,目光还停留在手中的报纸上。
依依秀眉紧蹙,“怪不得一路上搜查的都是孙的官兵。”
“这不算什么。”依依虚弱的摇摇头。
刘清远放心下来,“我们收拾收拾,先离开这里。”
刘清远把报刊架上的报纸取来,依依拿起了朝晖早报,映入眼帘的是她盼望已久的新闻。
幸运的是他们持着证件,很顺利的就过了关卡,没有被怎么的盘查,依依发现通往码头的关卡看守基本都是东南直系孙传芳的官兵。
依依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可是我很担心萧筱。”
报道中用了大量的资料阐述了十几年前财政部长杨其霖被日本人构陷的真相,其中浓墨重彩的就是如今风云上海滩的傅先生在其中穿针引线帮助日本人达成目的,获得巨大利益。
到了人潮涌动的码头,天色已暗,还有两个小时才开船。刘清远怕依依被人流冲撞,带着她到码头餐厅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待依依从电话亭里走了出来,神情凝重。
依依按照他的嘱咐应对关卡,其他时间一路闭目休息,疼痛让她麻木了紧张的神经,何况她并不害怕,如果被抓,倒也是一了百了,没有什么痛苦了。
“身体还受得了吗?”刘清远看着她没有血色的面容担忧的问。
刘清远目光深沉的看着前方的路,“我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而且大少就算不在了,我也要替他办理好后事。”
“你跟我在一起就很危险,那你再回来会不会……”
“怎么了?”刘清远问道。
“二十一条谈判真实始末——傅其昌勾结日本陷害原财政部长杨其霖卖国!”
依依勉强答应下来,忍着恶心把盘中的食物又咽下去了许多,随后取出镜子,补了胭脂和口红。
“可能内容太敏感了,被主编压住了不让发表。”
“孙传芳的军队率先发难了,抢占先机占领了上海大部分的区域,火车站,码头。”刘清远翻看报纸说道。
刘清远微微抬眸,顿了一下,绕过了她的目光,“是大少之前
下的一切美好的事物,要隐姓埋名跟我躲在黑暗里。更何况……”她咬了咬牙,残忍的说,“更何况你的付出不会有任何回报,我的人和心都已经给了他了,以后还要为了养育他留下的骨肉而活。”
依依热泪盈眶,但是她反复寻找,没有任何讲到刘宗望在此事中的身影,而其他报纸也纷纷报道傅其昌傅先生跟日本人勾结的其他事迹,让她陷入了沉思。
“没有找到她,萧筱是朝晖早报的记者,”依依不安的说,“我怕她出了什么事。前天我把从刘清仁手上拿到的我父亲蒙冤的材料寄给了她,让她登到今天的报纸上。本来我想昨天刺杀刘宗望,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行刺的事情都会成为大新闻,各大报刊都会报道杀手的身份,杨其霖的女儿为父报仇,萧筱会报道出当年我父亲被陷害的真相,洗刷我父亲卖国贼的骂名。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所有报纸都是猜测三方和谈爆炸案背后的各派势力,没有半点事前刺杀凶手的报道。朝晖早报对此发表的评论指向日本在上海的势力主使,这背后是谁在控制了舆论?”
依依抬起头来凝视着他,“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你对上海并不熟悉,但是今天你一路走的都是偏僻的小巷,刻意绕过了危险的地方,还有这些行李和通行证,你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