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另一头安静了一会儿,半晌,隋恕“嗯”了一声。
翌日艳阳高照,天空却下起绿豆大小的雨点。没有雷声,没有骤风,丰沛的雨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洒满了临近赤道的热土地。
他问:“你男朋友觉得好吃吗?”
说罢,她又垂下头,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简韶的思绪一秒又被拉回来,她的瞳孔放大了一点,惊讶地仰脸看他。
安静的环境里,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雨雾让城市的景色变得朦胧而模糊,让她想起很久之前还在平城的时候。
简韶尴尬地干笑:“是这个呀……哈哈,挺好吃的……”
“嗯?”简韶疑惑地抬起头,“啊……应该是我谢谢你的罐头。”
简韶偷偷瞟他的脸色,一切如常。不过她还是不想让他接触任何和小祈有关的事情。
两个人并肩避雨。
简韶环视花店一圈,还是订了他最熟悉的海棠花:“如果他再过来的话,就给他这一款吧,我把钱提前结给你。”
“谢谢……”
庄纬被他问愣,反问:“冒昧问一下,你们两个谈恋爱都是怎么相处的?”
雨季漫长而肆意,从十一月一直持续到三月。
长居于此的华人对此见怪不怪。这里10月11月满墙是为了迎接屠妖节而用彩色碎米绘制的巨幅ko,一进12月无缝衔接白胡子老人。25号一过,圣诞老人一清而空,大街小巷开始唱中文版的“恭喜发财”,一直唱到公历新年与农历新年都结束。
隋恕轻笑
庄纬举例:“我谈恋爱的时候,会每天和清清说早安、晚安,无论这一天是否能见面。每个星期两个人至少共同出行一次,地点轮流选。比如第一个周末我陪清清逛她喜欢的画展,第二个周末清清陪我去淘马克杯。我的手机壁纸是一起拍的大头贴,她的手机壳是我小时候的照片……我觉得,恋爱就是将一个人喜欢做的事情,变成两个人全新的体验,这段共同的回忆就是谈恋爱。”
过了几天,简韶感觉有些怪异。她现在有新的男朋友,怎么莫名其妙给前男友订起花来?
隋恕和善地对她笑了笑,颇为善解人意地提醒她:“饥饿的男朋友要吃罐头。”
可是爱是太奢侈的东西,用什么东西也换不来。
简韶顶着包,跑到公交站避雨。
隋恕低头瞥向她,只见她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临近除夕的日子,商场、街头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不过去花店取花的时候,店员喊住了她,交给她一只口袋,里面是新鲜的鲍鱼罐头。
庄纬的心放回肚子里,“jane小姐是很好的姑娘,你也没什么错,只是谈恋爱还需要一些运气与技巧,并不是合适的人就可以在一起的,所以——”
﹉
没想到他又和颜悦色地说:“他的间架结构应该认真练习一下。”
隋恕简单描述。
小祈写字像画小蚯蚓,歪歪扭扭,更谈不上什么间架结构。他能说人话都没多久,会写一点字已经很好了。
小祈头一次收到花,新鲜又兴奋,黏黏糊糊地舔她的脸和手。
简韶微讶,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隋恕温和而礼貌地回应,为她让出些位置。
简韶抬起头:“你知道他……”
简韶听出来,他这是含蓄地说小祈的字太丑。
心虚的感觉悄然弥漫。简韶专门给小祈买了一捧玫瑰花,算是做贼心虚的补偿。
“谢谢你的花。”
庄纬两眼一黑,觉得简韶和他分手还是太晚了,换个人都不会忍他超过一个月。
她的脸庞完全从帽子的阴影里露出来,完整地呈现在他的眼皮下。
那里已经有人了,转过身,竟是隋恕。
“我知道的。”隋恕的声音格外沉静。
“好的。”
庄纬无奈地笑。不过他也理解,他不能指望隋恕这样的人能有正常的恋爱观。隋恕的世界观里,一切都可以交换。
隋恕看了她一眼,耐心地说:“它已经是成年人了。”
简韶的年货全部置办完毕,在这期间,她也没有再碰到隋恕。
隋恕突然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正常的恋爱是什么样的?”
感谢的花束被取走,隋恕也并没有再打搅她。简韶每次来,都多替他订一束花,算起来差不多够还清罐头的钱。
她想了想,在花店留了张感谢的字条。她问店员隋恕现在还会过来吗,店员回答偶尔会过来。
简韶小声为他辩护:“也不丑啊……”
小祈写在购物清单上的留言。
简韶想起来,隋恕之前说过市集上的罐头味道一般。
隋恕跟着她笑了笑。
街道上的人迎着雨奔跑,远处的高脚屋旁有一整排的芭蕉,雨珠子滴在宽阔的叶面也变成了柔丽圆润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