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人何须我的指点。”谢紫殷轻轻笑了,“总有霍大人猜得出来的时候。”
霍皖衣静了片刻,他忽而回身,抬手搂住谢紫殷的脖子。
他望向那双眼睛:“要是相爷想做的事情皆被完就,那相爷是否会觉得快乐?”
谢紫殷却没有应答他的问题。
谢紫殷只道:“霍大人这么多的问题,是不打算走吗。那多留一时,也是可以的。”
他怔然,循着落尽的尾音,身体突然腾空而起,窗板收起,发出声闷响。
解愁眨了眨眼,回头看向忽而关上的窗户,叫住了正欲进屋的侍女:“再晚些时候罢。”
那侍女捧着早膳,闻言,歪了歪头,问:“解愁姐姐,相爷还没有起么?”
解愁道:“你懂什么,别问。”
不过两日,盛京又迎来一日晴天。
风高日朗,倒也有些暖意。
梁尺涧从吏部衙门走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玉生站在长街上,一身素色衣衫,比之前些时日的雪色还要白。
见到他走出来,玉生拂尘一扫,几步走至他身前。
“……”梁尺涧却后退了半步。
上次相见,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着实令他有些难堪。要说憎恶厌恨,倒也不是。只是事情糊里糊涂的发生,变成这般模样,到底让梁尺涧有些尴尬。
他深觉窘迫,玉生却云淡风轻:“梁公子,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同你说。”
如是相敬如宾。
窘迫之后,梁尺涧应对着玉生好似遗忘过往的态度,又生出些忐忑。
像他这样活得还算通透的人,竟在这短短一刹那间,先后变了数次心绪。着实令他哭笑不得。
梁尺涧深吸口气,抛开心中思绪,道:“什么事?”
玉生伸出手来,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也不回头,直接道:“你中毒的事。”
“你知道我为何中毒?”
“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梁尺涧问。
玉生道:“因为向你下毒的人,你认识。”
“……你是说,青珠儿?”
他一下猜出真相,玉生回头看了看他,微笑道:“你如何猜出来的。”
梁尺涧道:“那段时日他总是刻意接近我,原本我便觉得古怪,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给我下毒。”
玉生道:“梁公子既然已经猜到,贫道便也无话可说了。”
话语落下,玉生微微颔首,竟似是告辞。
“……等等。”梁尺涧将人唤住。
玉生背对着他,清冷的眉眼间生出两分笑意,然则梁尺涧并不能看见这微妙神色,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我们……你……我,我的毒……”
“梁公子想说什么?”
“你、你那日,为我解毒,我……我还没有道谢。”
“梁公子言重。贫道做事,从来顺天而行,既然是天意指引,冥冥定数,又何须言谢。”
“……”
梁尺涧迟迟未再言语。
等了许久,玉生回身看他,眸光觑见他耳尖的一抹绯色,意味深深:“梁公子是怕贫道不会负责?”
“……我没有这么说!”梁尺涧耳后更红,颊侧也开始蔓延绯色。
玉生故意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那片绯色爬满白皙面容,方含笑道:“怎么会呢。贫道可是将身家性命都送给了你。”
霍皖衣难得告假一日。
他从相府离去的时辰太晚,错过了朝议,只能事后递上折子,言称自己身体不适。
告了假,霍皖衣便窝在府中休息。
可难得的休息也不见有多轻松,因则他回府不久,展抒怀便做贼般敲响门扉,弯腰进府。
“……我有件事同你说。”展抒怀压低了声音。
两人进了屋,紧闭门窗,展抒怀也还是很不放心,四周都好生检查了一番,才勉强坐下。
霍皖衣道:“你要说什么大事?”
展抒怀道:“我在西平州遇见了方断游。”
“方断游?”
“怎么……他可是对我说他认识你,难道你不认识他?”
霍皖衣思索片刻,恍然道:“我认识他。若不是他,我又怎会被谣娘绑到山上,险些连命都丢了。”
“不是,”展抒怀揉了揉额头,“你当时不是故意被绑的吗。”
霍皖衣道:“那也是他做的。”
展抒怀道:“别管是不是,现下我要说的才是件天大的事。”
“何事?”
“忠定王高瑜,在牧州豢养私兵十万余人,且配有兵器、马匹,若是起兵造反,牧州顷刻便会失守。”展抒怀声音更低。
霍皖衣怔然片刻,冷静道:“若是如此,怕不是牧州失守这般简单。”
“……啊?”
“能在牧州豢养十万私兵,难道牧州的官员对此一无所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