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恐惧和怯懦。想要逃离,双脚却移动不了半分。
安细蓉看到李云似乎并不讶异,仿佛专为等她而来。
李云垂眸,缓缓站起身,手指颤抖:“阿姨……”声音低如蚊呐。
安细蓉嘴角轻扯,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薄唇轻启,隐约露出白白的牙齿:“好久不见,李云。”
橙黄的呢制大衣折射着温暖的阳光,或许是因为寒冷,李云不禁打了个寒战:“阿姨……好久不见。”
安细蓉不顾寒凉坐在长椅上,伸出白皙纤细的指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李云迟疑,缓缓坐到安细蓉的旁边,相隔一尺,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听李慕说你和苻云浔分手了。”
她淡淡点点头,心里想着苏小可,怎么还不回来?
安细蓉轻轻瞥她一眼:“很难过吧?”
李云眸光微滞,没有回答。
见她僵硬的表情,她大抵明白,很平静地说:“我和你爸爸相恋的时候,我在念大学,初认识时,他研究生刚刚毕业,留校当助教,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灰白的长裤和一双像是人工缝制的千层底黑布鞋,头发凌乱,目光呆滞,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她嘴角轻浮,绽开了难得的幸福,“他讲课的时候,戴着一副眼镜,看课本的时候感觉眼睛会发亮,除此之外,对一切事、一切物只剩下麻木。后来,一起的同学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他大学时期的照片,清清秀秀的面容露出灿烂的笑颜,比现时不修边幅的他相比,根本不像同一个人。也许我当时太年轻,难免怀有一个渴望恋爱的少女心,我对着照片里俊朗的他多了几分好奇。当有人告诉我他已经结婚时,分外震惊,知情的同学说他的妻子已经死了,听说他妻子做了好多黑色的布鞋,所以多数情况下他都穿着。我又生出些感动,觉得世间难得有如此痴情的人。”
好长的一段话,从来没有和她说过,隐约觉得要长谈了。
“直到有一天,他提问回答问题,随手一指,说‘第八列第五位的同学站起来说说你的看法’,我应声站起,他看到我的刹那,忽然眸光颤抖,呆滞麻木的眼神变得流光溢彩,他整个人像座雕像一般怔愣在原地,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动的泪光,唯有喃喃翕动的嘴唇听不出内容。全班人注意到他的错愕,我只能静静站着,望着他说‘我是第八列第五位的安细蓉’,他好像轻轻念了一下我的名字,恢复镇定,眸光却变得幽暗深邃。”
“不过从那以后,他开始变了,剪短了头发,换了穿着,开始笑了,除了眼角有些皱纹外,完全变成了那张照片中的样子,似乎重拾了生活的信心,私底下爱慕他的女生越来越多,看到我的时候也会浮起嘴角,轻轻浅笑,像对着恋人温柔,我内心欢喜,但也有点不踏实的感觉,仿佛他的笑容不是给我的。”
“我毕业了,他向我求婚,相处了三个月,我们结婚了,尽管我的父亲并不同意我嫁给一个结过婚还有孩子的男人,回去看你和你nainai,你躲在nainai的身后,她让你叫我妈妈,我并不想勉强你叫我,没想到你脆生生地叫了我一声,仿佛你是我亲生的,月底回来,我就有想法想把你接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但……我所有的平静生活却被你妈妈打破。”
她目光遥远而沉寂:“我偷偷跟在你父亲的身后,知道你妈妈坟墓的地方,等他离开后,我才慢慢走向那里,看到你妈妈照片的刹那,我呆愣原地,林佩居然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忽然想到你爸爸初次看到我的神情,发现他爱的并不是我……我怀抱中所有的祭品都散落,跌跌撞撞跑回家,他还是如往常地坐在客厅等我回来,深情的目光、温柔的笑容……”
“‘你的眼中到底看的是谁?’我望着他,脑中蓦地闪现这样的话,原来以前隐约感觉到的恍惚全部都是真的,他爱的并不是我,能够把他从颓废中拉回来的是这张与林佩相似的脸……”
安细蓉昂了昂头,迎着稀薄的阳光落下泪来。
李云怔忪,安细蓉滑入鬓角的泪滴,那么真切又是那么的悲伤,第一次有了与她同病相怜的感觉。她迟疑地伸出手指,又默默地收回,这不是她该越过的界限,哪怕她与她敞开了心扉。
安细蓉侧眸,眼露哀戚:“不是我要和死去的人争,而是他把我和死去的人比……命运真是和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明明你不是我的女儿,却长得和我很相像,连走的路都一样。我一直都恨你,把我这些年受到的所有的委屈全部强加到你身上,但这一次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那条路太累太苦,这是我唯一一次对你发的善心。”
李云瞳孔难以置信地一缩,安细蓉不顾李云的怔忪起身离开。
她是在……安慰她吗?
临末,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李云,你的耳朵好些了吗?”
李云微滞,旋即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善心。挽起嘴角,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说:“早就好了。”
安细蓉怔忪,略略点头,转身离开。
李云望着远去的背影,呢喃:可是就算是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