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李梵清愣神之际,只听屋门一声吱呀,打破这一夜静寂。裴玦身披锦裘,提灯步出,正遇李梵清于风霜星夜中翩然归来。
“先生何以在此?”李梵清微微歪着脑袋看他,唇边挂着丝浅浅淡淡的笑。
“寻妻不遇。”
“那现在遇着了吗?”
裴玦亦抿了抿唇,笑答她道:“幸甚至哉,恰逢其会。”
如墨夜色,一朵榴红牡丹红艳胜火,于晚风凛冽里,奔向裴玦怀中,直将两颗心都灼得滚烫。
天边外,烟火如流星,带着一声骤响,在夜空中瞬间绽开,亦照亮李梵清眼底一片柔情。
李梵清与裴玦行至廊下,相依而坐,自廊下观完了这一场太平烟火。
“回府的路上,我在想,如若我能活到四十岁,那我们还可相依二十载,共度二十个除夕。”
“我从前觉得二十年很长,可今日我却发现,一年、十年、二十年都只不过是一瞬间。”
“原先我并不信神佛,也不明白世人为何会有求于那一尊尊无心无情的泥塑之像。”
“如今我却明白了。”
裴玦心中微动,垂下眼帘,偏转过头,望着枕在他肩头的李梵清,低声问她道:“明白什么了?”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人力不可求得。”李梵清惋惜道,“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我亦是第一回 盼望,人当真能有来生。”
“来生渺茫不可期。无论余生十载、二十载,裴玦只愿,此生可与李梵清相携相伴,长相厮守。”
李梵清被裴玦一语点醒,粲然一笑,更比天边烟火绚烂昳丽。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如是方才得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氛围太好,很想在这里就完结,但还有些东西没交代,所以明天才是正文结局。
[注1]“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出自东汉·曹Cao《步出夏门行·gui虽寿》。
[注2]“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出自《古诗十九首》。
第63章 终章
景元十二年初,还未过十五,不等世人从年节中多偷片刻懒散,便先有永安王李应陈兵潼关,意欲起兵谋反;而后又有昔年晋国公府家眷遗孤陈冤大理寺外,痛诉代王李赓当年栽赃陷害之冤。
为此二事,长安城中一时人心惶惶,沸反盈天。
自大燕开国,百姓过了总有百年的太平日子,长安亦有多年未闻马蹄之声。而此刻,长安城中百姓骤然听闻永安王已兵临潼关,无不如临大敌,只觉长安城已危如累卵。
风波不定。代王李赓闻得永安王李应起兵谋反,随即向燕帝请愿,愿领十万兵马亲赴潼关,平定永安王叛乱。还不等燕帝允准,大理寺外,有自称先晋国公府旧人递上状纸,为先晋国公世子虞涌谋反一案伸冤,直斥代王李赓捏造证据,栽赃陷害。
燕帝闻此消息,于朝堂之上急怒攻心,当场昏厥,一时间,朝臣群龙无首。当是时,燕帝近侍李元甫捧出燕帝密旨,当众宣旨,着传召承平公主李梵清入宫,由承平公主李梵清暂代朝政。
李梵清临危受命,快马入宫,于宣政殿即刻领旨摄政。
朝中有反声四起,直指李梵清勾结李元甫,捏造御旨,乃乱臣贼子之行径。然凤阁同鸾台平章事裴植力排众议,称此际须以大局为重,以稳为先,力撑李梵清暂代朝政。随后,以裴植为首的朝臣纷纷附和,唯李梵清之命是从,反声遂渐平息。
李梵清才领政务,当机立断,封沈靖为大将军,领十万神策军守潼关、剿逆党,端的是雷厉风行。再然后,李梵清又先后圈禁秦王李铎并代王李赓,将二人所涉之案移交大理寺并宗正寺查证。
才过二月,前线快马捷报,说沈靖大军已暂逼退李应反军至潼关外;而李应兵败,一路东逃,如今暂退至灵宝一带。捷报中写道,神策军一路大胜,士气高扬,现正乘胜追击,欲将反军一举击败,至溃难成军。
消息传至内廷,于温室殿内休养的燕帝闻得此捷报,一时拊掌大喜,同时亦追问起代王李赓一案,可有进展。
午后,李梵清入温室殿,亲自向燕帝禀明李赓诬陷虞涌一案,向燕帝列出先晋国公府旧人呈上的物证,并大理寺寻访之下寻得的人证。
原来,当年李赓擅自揣度帝心,以为燕帝猜忌虞涌拥兵自重,加之他欲谋太子之位,为在燕帝面前邀功,遂捏造了虞涌通敌叛国之罪名。
而昔年先晋国公世子虞涌一早洞悉危情,知有人从中挑拨他与燕帝君臣之谊,便留有密信一封,托死士带回长安。死士幸不辱命,将密信捎回晋国公府,只可惜死士伤重不治,未能替虞涌作证清白。
大理寺在李梵清授意之下,彻查内卫,寻得当年替李赓伪造证物之人证,其人亦对当年罪行供认不讳。如此,人证物证俱在,大理寺认定证据确凿,此番彻底坐实李赓诬陷忠良之罪名。
燕帝听罢,老泪纵横,悲恸不已。燕帝悔不当初,自责糊涂,妄听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