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天青闲指长生,对林焉道:“这几日净顾着等你盼你来,哪有闲工夫管他,至于店中伙计,既然阿焉来了,我便给他们放个长假,也教他们在数日叨扰后,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言罢他又对长生道:“你与傅阳的恩怨从你堵在我店门口的第一日我便知晓了,如今见你知错能改,又对我挚友……”他看向林焉,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还算客气。”
施天青随意地往向楼下重新繁荣热闹起来的大堂,开口道:“既然是傅阳先失信于你,我会替你去无名楼讨个公道。”
长生楞道:“早知道您是竟是大善人,我就该来求您!先前唐突多有得罪,实在是谬误了。只是这傅阳常年不在无名楼,尤其是如今和我有了这趔趄,更是千方百计地躲着我。”
“阁下不知,我已经在幽冥追杀傅阳二十余年了,傅阳神出鬼没,我难以见到他踪迹,这回也是好不容易见他进过一次桃花客栈,我才在这儿守了这么久。”
林焉闻言都一惊,难怪初见这人时他戾气那般重,任谁在这幽冥地界寻人一找就是十来年,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线索必定是丝毫不想放过的。
嘈杂热闹的喧闹声响里,施天青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你不必担心,幽冥地界儿上,还没有我抓不住的人。”
他看向长生又道:“只是我有条件,你原先允诺傅阳的灵石,我亦要同样的数目。”
“趁火打劫,”林焉评价道:“枉人家称你善人。”
“我可不是什么善人,”施天青眼尾泛着妖冶的红,缥缈如斯的眸光仿佛带毒的罂粟,艳丽而含毒,“我是个商人。”
“无妨,”长生爽快道:“我答应你便是。”
一直自诩不差钱的贵公子林焉和近百年靠着桃花客栈赚了些灵石的烂柯人施天青对视一眼,无比一致地看向长生,若非堪堪咬住舌尖,质问他灵石来路的话差点儿便要脱口而出了。
施天青冲他使了个眼色:肥羊,可宰。
林焉瞪了他一眼,后者只好收回目光,林焉亦跟着将自己的目光从长生脸上撕下来。
天潢贵胄金枝玉叶的三殿下,竟然头一回因为灵石默默在心口泛起了酸。
却听长生坚决道:“您二位或许觉得我神志不清……”
林焉和施天青同时摇头,坚决否认。
——我们只是羡慕。
“但阁下不明白,”长生接着道:“这位故人于我而言重如千钧,即使是散尽我全部积蓄,我亦毫无怨言,绝不吝啬。”
“阿焉,”施天青忽然道:“若是我死了,你会散尽家财一世一世地寻我么?”
“不会。”
林焉回答地无比快速坚决,以至于施天青甚至觉得林焉在心里悄无声息地翻了他一个白眼。
“换我便会,”施天青眼底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看着林焉,又像是看着别处,“如果阿焉死了,我一定追着你。”
林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长生不知道施天青是个满嘴巧言令色的人,闻言向他行了一礼,“阁下与我竟是知己。”
施天青生生受了他这一句“知己”,丝毫没有脸红害臊,仍旧是笑yinyin地盯着林焉。
“你准备怎么去找傅阳?”林焉避开了他的目光,问道。
施天青轻笑一声,便听一个爽利清脆的女子朗声道:“你假装劫持我,到时他势必会来。”
此时傅阳还不知道自己家的倒霉熊孩子已经投入了敌方的阵营,只是行在路上,忽然一枚飞镖擦身而过,他眸光一凛,背着身单手夹住那飞镖,再回首时已无踪迹,他才发现那飞镖上附着一封信。
——一刻钟之后到桃花客栈,否则令爱性命难保,长生。
傅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气的登时就往桃花客栈赶,边过去边骂骂咧咧道:“这个施天青,铁定是他把小丫儿的踪迹告诉那妖怪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他怒气冲冲地闯入桃花客栈,让店小二引着去了后屋东家的房间,甫一推开门,他先是被自己这一路喝的西北风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方才用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扶住心口,泫然欲泣道:“小丫儿啊,为父来救你了!”
长生被他这变脸吓得懵了一瞬,倒是屠小丫儿十分配合地跟着自家父亲哭起来,“爹,你总算来了!”
她被青绿的藤蔓捆在柱子上,看起来楚楚可怜,眼泪珠儿不要钱似的一滴一滴往下掉,给傅阳看得心疼坏了,抬手便要上去解绳子。
长生忙挡到小丫儿身前,佯装恶狠狠道:“傅阳,你今日不告诉我苏辕投身到了何处,我便,我便——”
他想说撕票,可奈何从没当过恶人,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就听施天青极为配合地抛了抛手中泛着银光的匕首,指腹极轻极轻地刮过那银刃,轻飘飘接话道:“便杀了这丫头。”
眼神之可怖,话音之凉薄,连小丫儿都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长生看着他细细拿那匕首擦过指尖的模样,默默在心里替他竖了个大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