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的官家夫人纷纷笑脸展开,爱不释手地看着眼前的沈约,夸着他的乖巧知礼、年少才高,恨着自己家的小兔崽子怎么没有沈约这样的风华端正。
其中一位墨绿色宫裙的夫人掩着咳,还是仰头笑着问:“我倒是糊涂了,拾得今年可是已经及冠了?”
叶霜雪笑道:“这孩子正是今年及冠呢。快了快了。”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心照不宣地笑开了。其余宫妇只好陪着笑,知道自己心中盘算着为自家孩子打算的事情没了着落了。
沈约道:“孩儿先行退下,母亲和各位夫人好生着,孩儿已经命人去点上暖香,母亲的手便不受那寒冻之苦。”
“真是孝顺孩子。”宫妇之中窃窃笑道。
叶霜雪心中甜出了蜜来,应声让他去好生休息。
沈约过厅堂,换了身素色衣裳,披个流云朱色大氅,竟然直直往一处林地走去。
那林子好似一片蓝色的云,雪素压着满树,已然分不清那枝头的到底是树还是花。
他眉目冷清,将一支冰霄花拈下,把玩手中。
虽然夜游京华,虽然有些耿耿于自己竟然不是状元,但是也算是圆满了一些期许。
“山寒天下空,约旧此心同。”沈约喃喃自语道。
自从五年前在寒山遇大水高烧之后,沈约就把所有的事情忘个Jing光,就连父亲母亲,也只是隐隐有些许印象,但是这两句,在他在金陵静养念书时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每当他想去想这两句话背后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空,就好像是雨落在无边的旷野上,只有嘀哩嘀哩是雨声,之后呢,没有一丝的风物,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白。
他不记得了。
不过,山寒天下空,自然是盛世之景;约旧此心同,说的必然是执念为用罢。
仙人托言,赋予自己开创太平盛世之意。
沈约闭上眼睛,想起那日再春风楼听到的判语:
落京纨绔,火烧书阁,寒山三年静修。
五年前的自己,就像是活在别人口中的一场梦,大梦初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忘了过往从前,只觉得荒谬无稽。
昨日如死,但曾经的自己,缘何是那个样子的呢?
沈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哂笑了一声,将那冰霄花生生掷在雪地上。
“约哥哥!”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婉转的黄莺啼歌,沈约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沈约转过身,温声道:“雪天里的,你怎么出来了?”
少女面容娇柔,双手敛着黄鹅黄色貂裘大氅,笑道:“来看看你做什么呀。”
“雪轻,别闹了。”沈约为她系好大氅的带子,“好好回去休息吧,女孩子家家的。”
杨雪轻柔柔一笑,道:“约哥哥,探花了,什么时候娶我?”
沈约无奈地笑道:“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杨雪轻略略一笑,不再端着一幅柔弱姿态:“好吧。我也不想嫁给你,不知道爹娘和伯父伯母想什么,明明知道我是不嫁人,要去游历江湖的。”
沈约无奈道:“行行行,我也不敢娶你这大小姐。对你好吧,就像对着自己妹妹别说成亲想到要和你一辈子都可怕;对你不好吧,我会被你哥烦死。”
杨雪轻道:“你不用管那个二愣子。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事,哪里有权来管我呐?”
沈约道:“听昶?”
沈约想起在金陵看到杨听昶的来信上写的事,就有些麻烦。
他,”杨雪轻摇了摇头,“他还是躲着茗哥哥。”
沈约也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杨听昶是唯一一个在他记忆中出现的发小,而其他那些,或是情感不深或是印象不深,他竟然死活都想不起来了。
杨听昶和唐茗,又是另外一段事情了。
“约哥哥,”杨雪轻有些担忧道,“你最近怎么了?我觉得你之前一直念书那么狠我就有点想问了,现在科考了,你还是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家都说你变的乖了,但是我觉得你好像没有以前开心了。”
沈约错愕了一瞬,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笑道:“有吗?我没有不开心。”
杨雪轻摇了摇头:“约哥哥,你又在骗人。你明明现在在难过。”
沈约掬起一片树梢上凝起的冰花,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过来。
“雪轻,回去吧。”沈约道,“再不回去,你个小丫头片片的可就真的要病着了。”
杨雪轻知道他不想说,也无可奈何。
杨雪轻和沈约相识幼时,杨家来金陵为沈老夫人贺寿,彼时杨听昶恰好有事出去了,但杨雪轻跟着去了。她印象里的沈约是骄傲的,甚至是骄纵的。但是现在的沈约,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杨雪轻故作轻松,道:“好嘛,回去就回去。我才不想知道呢。”
雪落的有些大了。
沈约看了一眼雪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