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下人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下一次再进来的就是任箫yin了。
“见过太傅大人。”
声音还是像往常那般波澜不惊。
顾停玄直起身子,赏了他一个眼神“任尚书若是来探望的,可以回去了。”
任箫yin将这明明白白的“逐客令”听在耳中,不过行动上好像并不认同。
“下官除了来探望,还有一事相问。”
顾停玄端起茶的手顿了顿,紧接着又泰然自若的放到了嘴边:“……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还需要问本官的?”
任箫yin突然掀袍跪在地上,从袖中拿出一纸文书奉上。
“你做什么?”
顾停玄心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中端着喝空的茶杯,没有什么动作。
“这是兵部呈上的记录,”任箫yin也不闹,只是低着头,双手依然举着那一纸文书,不看顾停玄“南蛮统共十五万兵力,恒郡五城折损四万,潜逃途中折损五万,剩余六万逃回南蛮。”
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干净没有半分浑浊。
顾停玄不自觉捏紧了杯子,面上却不显:“怎么,你是来像本官邀功的?那你应该去找陛下。”
任箫yin知道的很清楚。
顾停玄确实用了那个锦囊。
五万蛮军,不是被追兵杀死,不是被暴怒的蛮王屠杀。
而是因计,任箫yin的计。
任箫yin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大人误会了,下官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他那双如同幽潭一般的眸子终于抬起眼来放到顾停玄身上:“下官想知道的是,大人为何不愿好好打这场仗。”
“亦或是南蛮皇子。”
顾停玄所有的动作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少见的愣了半天,再回过神来,便将手中的茶杯扔下去,不偏不倚,好碎在任箫yin面前。
“谁给你的胆子说的。”
顾停玄眉眼之间已经染上了几分戾气,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此时此刻再说一句惹他不痛快的话,恐怕就没好果子吃了。
但任尚书来就不是为了吃好果子的。
“依照大人的能力,十五万蛮军不说能全部杀死,少说不会留下超过五万的人,但是光是在回程路上被坑杀的就有五万人,况且下官听说南蛮皇子在撤退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多少伤痕,但是却是重伤回到南蛮,就如同太傅大人一般。”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下官想说的是,南蛮皇子不是自己想打这场仰仗的。”
顾停玄生生被气笑了,站起身来一把拿过他举了半天的文书,却在看到上面的字的时候,不经意间愣了一下。
任箫yin的手终于可以放下,安安分分的垂在身体两侧,被宽大的衣袖全全遮住。
“论你这么说的话,他那一身伤该怎么解释?”
“大人自己心里清楚,因为您还不完全信任他。”
顾停玄突然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
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人可以心思细腻到这种程度,处处留心,处处留意,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的斟酌几番,大事小事必要猜个八九不离十。
哪怕鲜少的错误,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任箫yin现在对他来说是威胁还是助力,那个答案飘忽不定的浮在水面上,仿佛只要随意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将他完全的带到某个人想的地方。
任箫yin听着面前的人没了声音,握在袖子里的拳头终于可以松开。
完全猜对不敢说,因为他并不知道顾停玄为什么要去拉拢南蛮皇子。
但至少可以知道,南蛮皇子是身不由己。
“你还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