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这是美沙的彻底胜利,她靠着敦的肩膀站起身,伸懒腰,快触到矮矮的天花板。她倒霉了整整一晚,总算觉得能直抒那口恶气,被她当作拐杖的平田敦是中世纪为她加冕的教皇,见证她重回巅峰,她现在就是Queen in the house是20平公寓里唯一能决议生死的主宰者。
好了,我要准备睡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膨胀的自满心冲散此前种种不快,美沙这幅Jing神头正好,元气满满的样子算是敦头一回见识到。他想女人都这幅德行,上一秒还神经质地怒吼骂脏话,变个脸又没事人似的。
美沙一瘸一拐地挪回卧室,临了朝着还瘫坐地上的他挥挥手,拜拜。
无梦好眠睡了整晚,心情美美地起床,没成想两眼惺忪地,歪七八扭盘踞在地板上的还是昨天那人。
平田敦,你脑子有什么问题,睡我家客厅一个晚上。
晨光从百叶窗努力渗进几缕,躺在地上浑然不觉美沙戳着他脸的人睡姿蜷曲,过长的双腿被自己抱成一团,是婴儿还躺在羊水中令人安心的姿势。要说美沙的脑袋也不算很清爽,她没被只见过两面的男人整夜都睡在自己半米开外这件事吓到,倒觉得平田敦未免太占地方,自己的晨间面膜被他压在那摊杂物后面,光想着弄醒这家伙,赶紧滚蛋别碍着自己活动。
她半跪下来揪着还有点韧劲的脸蛋,嗯意外地很好摸,这小子皮肤不错,一看就是高强度有氧运动挥洒汗水出来,透着少年人才有的肌肤莹润感。这些艺人偶像组合的打歌舞台和她的上班时间高度重叠,但敦所在的那个什么男团(都是英文她不认得)有点热度,再加上大崎这游手好闲的人,声色场所里的一丘之貉老同学,她模糊回忆起,偶有几次看过平田敦扭屁股撒娇的搔首弄姿。
人前幕后两幅面孔常见,就像大崎明明是个混吃等死不务正业的小富二代,事务所偏偏要他走一生好强绝不认输的奋斗批路线。平田敦显然是个脾气古怪的早熟童工,上了台要扮成犯傻装呆的二愣子,两张皮有时候穿久了容易硬件设备不匹配,想想是比美沙出去站街陪酒还辛苦些,至少她自认为想下工就下工,没得人管。她捏了个爽,对敦先前的刻薄行径打算一笔勾销。
喂,醒醒,别睡了。
邻居老头起身的窸窣动静传来,她朝着拥挤的室内大喊了一声,吵到两个人,效果颇好。敦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状况外,反应了会儿才捂住耳朵,像只不太聪明的大型犬挨完训,过了片刻来发现自己是被美沙暴力喊醒的。
脸好疼,明明是撞到头
他手有点不够用,鼓膜隐隐作痛,脸上也有新鲜的热辣感,再看拿着行动不便的那条腿轻轻推他的美沙,那角度往上看
他不必看了。
美沙见他醒了又装死,继续推他,不满道,喂,你什么意思,看到我内裤就闭上眼睛,快起来,走人。你送佛送到西,怎么忘把自己给送回去。
我家,有门禁。敦被她念得双手捂住脸,也不敢去抓她那只缠了纱布的脚,生怕按到尖叫鸡的开关,那么晚回去父母会醒的。
啊,毕竟是刚成年,是个理由。她点点头,勉强同意。
你住得也太荒郊野外了,附近完全没有通宵加油站,车子没油了回不去。他早上五点就被邻居老头的咳嗽声吵醒,感觉附近住的人全靠美沙拉低了平均年龄。他也蛮佩服美沙的睡眠质量,一觉七小时深度睡眠绝不中途起夜。
美沙耸肩摊手,总算高抬贵脚,又跳着往厨房去,没再啰嗦什么。她过惯了荒诞不经的日子,没和男朋友挤在一块儿吃过几次饭,居然要和没陪笑过,也没有上过床的男人共用早餐。这么发展离奇的事态,也是预料之外。
你有ru糖不耐受,鸡蛋过敏,小麦过敏这些毛病吗?吃完真的快滚,我不想下一觉睡醒了还看见你。话是这么说,想到昨天平田敦给自己爽快地打了钱,美沙决定给他多煎一条培根。
对于深夜送你回家的恩人,为什么能态度这么差啊。
她迅速糊弄完事,两盘子端上矮桌,想坐下发现平田敦真不是一点半点地占地儿,狠心舍下心爱的懒人沙发,盘腿坐地上。敦刚被她塞了只新牙刷,最便宜的那种,还在回味刷出牙龈流血的痛,热乎乎的煎蛋敷上创口,彻底没气儿可吱。
晨间节目的主题歌欢快地响起,与敦的来电铃声交相呼应,联系人妈妈在屏幕显示。美沙眼神好,笑着看他,敦还不明所以,按下接听才被那头的女声赶跑瞌睡虫。
嗯嗯,我昨天在大崎家里留宿了,晚饭会回来吃的对,用了大概一万块钱没关系我会的,知道了妈妈,让你们担心了,晚点见。
美沙的笑又憋不住,但多了些促狭狡猾的意味,她是真心觉得平田敦应付的模样像只乖狗狗。没睡好还有点水肿的脸在接电话时表情严肃,连声点头应和,放下电话后也是面色凝重地,大口把烤面包片煎蛋培根一股脑塞进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