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这是待了多长时间?
身后,温之晓气喘吁吁的声音打破了雨幕里的平衡,她诧异地看着两个人,逐渐变成不可思议:你们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她踩着被冲得黏软的泥土往里走,万幸她穿的不是白鞋。
程朝河从失神的状态回到人间,这才发现快黄昏了。
明入深待在他的伞面下,他自己因为雨伞倾斜,一半的肩膀被淋得Yin冷僵硬,白衬衫贴在几无知觉的皮肤上。
温之晓将伞递给他,自己则蹲下来拽明入深:起来。
明入深还在抽泣,反应迟钝,抬着眼睛看她,温之晓又说了一遍起来,把小男孩从泥巴土堆里拉起,拍了拍他满是脏污的手。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什么?
你现在最想做什么?温之晓定定看着他,兔子死掉了,你知道,如果你现在只是想哭,那就回去哭个痛快,别在这里。
明入深打了个哭嗝:为什么?
因为我!温之晓斩钉截铁,因为我不想你这样,这个理由够吗?
这个理由很好用,明入深立马镇定了。
不,我不是说这样,你没必要为了只兔子,或者些其他的东西要死要活。她眼神骨碌碌地转,有点无措又有点困惑,就是,兔子好吧,兔子是去了一个你看不到的世界。
非要我看不到吗?
是的。因为只有你看不到,你才能
她使劲儿向前拽了明入深一把,把他弄了个踉跄,她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向后跌了一步,脱离程朝河打伞的范围。
雨声立刻变大,在耳边奏出杂乱又干脆的交响曲,程朝河看见她背后的头发被颗颗饱满的水珠砸出凹陷,缩成一绺绺。
你才能向前走。
温之晓捧住明入深的脸,柔软的脂肪从指缝露出一小块,显得人畜无害。
阳阳,不可以被伤心的回忆束缚住,谁都不可能活在虚假里,所以你得向前走,你眼睛看的永远是前方,那你就要为了明天去活。
下山的路上,温之晓自己撑一把伞。
她乐于看两个男孩子待在一起,程朝河莫名其妙,但明入深消除了对他的偏见,他没必要斤斤计较。
他半边身子都是水,好歹知道冷,其他两个人没好到哪里去。
半路上,连绵小雨总算停了,温之晓收了伞,歪歪头拧把头发:等一会,我先把鞋涮一下,这样走回去路上全是泥印子。
黄昏来得华丽又盛大,天空很快铺上一层宽阔的深红色,棉絮似的白云渐渐变得绚烂,山崖旁的溪水从凸起的石块间涓涓而下。
温之晓脱了鞋子,把脚伸进去,舒服地喟叹一声,招呼两个男孩子:你们不来吗,夏天鞋子干得很快
现在刚下完雨。
程朝河觉得她傻,明入深却乖,挽了半截裤管,将鞋底伸进去。
好吧,鞋底也行,他穿的是白鞋。
程朝河坐在河边,将白鞋上的污垢抹去,水清得能看见沉积的小石子,他有污染环境的感觉。
阳阳
随着声音泼过来一汪橘红色的流光。
程朝河躲避不及,现在另半边也沾了点水,在白色衬衫洇开深痕。
温之晓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对他的疏离感绝不比自己的低,但很快她又弯起眼睛:你这情况,我泼不泼没区别吧?
不用发火,不是第一次了。
程朝河想平息自己的怒气,意外的是,他比自己想得平静许多,别说生气,他甚至有点果然如此的轻松感。
当然。
他掬起一捧水,夕阳的影子在其中摇曳,随着水流扑向温之晓。
温之晓被吓到,她显然没料到程朝河会对她下手,他平时都不怎么搭理她。
小姑娘从石头上滑下来,被明入深扶住,她朝他甩了甩手:你都不帮我。
然后更用力地朝程朝河泼水。
明入深稀奇地看着两个孩子疯闹,有点犹豫的:帮哪个嘿,你们两个,别误伤我!
平静是很久后的事,全军覆没,只能停战。
温之晓仰躺在石头上,鞋子是干了,身上全shi了。她拨了拨黏在一起的头发:你们有换洗衣服吗,回去洗个澡吧。
你头发也乱糟糟的。
温之晓歪着头看程朝河,不满地把手上沾着的水珠甩他侧脸上:你怎么还五十步笑百步?
程朝河半坐在她旁边,低着头,露出温之晓见到他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自己当然没察觉:我说错了?
原来是一只手,现在温之晓用两只了。
程朝河不闪不躲,这点小水滴能对他造成多大伤害,他把明入深的鞋子扔到地上,然后准备扔自己的,他可不打算趟水上岸。
在那之前,他稍微犹豫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
程朝河看着明入深的背影,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