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轻歌曼舞,一派妖娆艳靡。
静静地凝望下方熙熙攘攘的大堂半晌,我轻声换了个话题:“哎,看了一早上他们这些公子哥,研究了仪态、服饰、谈吐本座终于发现本座少了什么了。”
此前凝滞的气氛有所松动,水蓝色衣裳的姑娘大着胆子过来,她脸若三月桃花,眉眼弯弯,如淡扫的柳叶,素手拖着一枚玫瑰百果蜜糕,柔柔地送到我面前:“可奴家觉得,教主天人之姿,不管是容貌仪态,还是谈吐衣着,哪里也不缺。”
我半抬眼帘,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满口糯绵的香甜。
“如玉,你的嘴好甜呀,就和这百果蜜糕一样。”我轻笑道。
如玉霎时面颊绯红,娇俏地微微嘟起了嘴:“奴家只是说了实话,听教主说的,仿佛奴家惯会油嘴滑舌似的。”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这是在夸你嘴甜心甜,瞧你说的,仿佛本座也油嘴滑舌一般。”
这合欢阁的姑娘都各有风情,在风月场上打滚的,都是油锅里历练出来的,哪个不七窍玲珑、心思通达?
如玉见我态度温和,满脸调笑,并没有责怪之意,蛮像那些买笑的公子少爷的,便暂时抛了些敬畏心,柔媚地说道:“奴家笨嘴拙舌的,哪像教主能说会道呀。”
我不置可否,就着她的手尝尽了最后一口百果蜜糕,懒懒地挑着眼尾向下看,淡淡道:“你们看那些少爷,秋风瑟瑟,都要人手一把折扇,扇足了风流味。你们说,本座是不是也该买几把扇子玩一玩?”
一双狐媚吊梢眼的映月捂嘴格格笑起来,身上传来一股幽兰般的香气,恍若白玉生香。
“扇子,这阁里也有不少,城里的浣雅轩便专卖这些玩意,别看只是一个物件,里头可大有门道。教主若喜欢,不若让奴家伴您去挑一挑,奴家不才,只对这些略知一二,但也想献丑啦。”
“哦?”我拖长了声调,懒懒道,“那你且说一说,有什么门道?”
“这折扇,价值主要看两样,一是扇骨,二是扇面。扇骨又有各种材质,竹子、象牙、木头等等,这里头光木头就可以分紫檀、黄杨、鸡翅种种,还要看雕工如何包浆如何,乃至扇骨数目几何奴家也只是略窥门径罢了。”映月轻笑道,“那些文人公子,还时常会开品扇会,拿收藏出来互相品鉴呢。”
“那照你这么说,本座这一无所知的,就这样上门,很容易被人骗咯?”
幽兰香气悠悠地朝我逼近。映月的眼波,如荡漾的湖水,狐媚妖娆,却又楚楚动人。
“教主不若带着映月,让映月为您掌眼,可好?”
我端着下巴,倏尔展颜一笑:“天色晴好,的确是逛街的好时辰。”
“墨蕊。”
墨蕊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石榴,柔声应:“教主。”
我拿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膝盖,示意她不必如此紧张:“劳烦你去后院一趟,告诉本座的影卫们,这几日就当是他们的假日,让他们多去走走,多去逛逛,想买什么东西直接买,本座付账。”
墨蕊露出讶异的神情,匆匆埋首掩饰了神色的变化,应了是,便起身款款往后院去了。我觉得她诧异,可能是因为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短的距离,本座还非得派人传个话——还不是因为懒么。
我合拢衣襟,下了罗汉床,映月忙拿起搭在一旁的外袍,仔细替我穿上。她的手如白玉般,白皙滑腻,柔若无骨,被艳红的衣服衬托着,煞是好看。
其实我并不是想出门,虽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宜出行、祭祀,忌嫁娶、动土,但是最重要的是,少了一个合适的人。
映月、如玉等簇拥着我下了楼,刚到大堂,便看见一个一身紫色衣裳打扮华贵的人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这并非本座对之有多另眼看待,而是此刻大堂客人寥寥,故而这个穿金戴银、佩环叮当的公子哥迎面走来,委实显眼。
适才与映月说到扇子,我不由自主留了心去看他那把雕工细致、坠着玛瑙流苏的竹扇,扇骨为竹制,但黄体黑花,图案浑然天成恍若流云。我看得稀奇,刚想让映月说说这是什么料子,却看见这个人直直朝我走过来。
我心下纳罕,此人我从未见过,这是何意?
而且这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还没等我想出所以然来,这人已到了我近前,我这才看清楚此人的容貌: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眉目勉强算得上英俊,只是眉毛太浅,眼下泛着点乌青,虽盛气有余但通身气派不足。
我在打量他的时候,这人也在打量我。这打量的眼神非常不客气,直勾勾、赤裸裸,十分令人不适。
我皱了皱眉,刚要说话,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容,“啪”地合上扇子,敲了敲手心:“美人儿,新来的?”
本座,短暂地愣住了。
那人见我愣了,笑得更是开怀,眼睛里绽出光来,满脸兴味,抬手把那合拢的竹扇伸过来,要挑我的下巴:“合欢阁从哪里找来个这样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