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远艰难地提上裤子,不慎触碰了伤势,又是一番龇牙咧嘴。今日他穿了黑色牛仔裤,裤腿较窄,当时买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它简单显瘦。
今日千不该、万不该穿这么窄的裤子,刚刚挨了打,提上裤子,屁股本就肿胀得厉害,穿上这样的裤子,堪比再一次受刑。
方思雨简单收拾打扫了办公室,拎着一包垃圾走出门,看见常远红着眼睛艰难地扶着墙壁,唤了声:常远,走吧。
常远不知道小雨神老师叫他去做什么,他挨了打,心中极度委屈,道:老师,您先走吧,我要冷静一会儿。
方思雨原本已经转了身,听到常远的话,停下来,吓唬他:不肯走?还要继续是不?
常远抖了抖,立马自觉地跟上他的步伐,可谓是一步三痛,头痛、心痛、屁股痛,他擦干眼泪,揉了揉眼睛,心中念叨着,千万不要在这里碰到熟人,千万不要。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刚下了楼梯,便迎面撞上郑飞。
郑飞拿着两本钢琴书,一见方思雨,眼睛都亮了,翻开书,亮出谱子道:老师,肖邦《雨滴练习曲》第二页这里我有个地方不懂,正要过去找您。
方思雨停下脚步,接过郑飞手里的谱子,看了看,和善地问:哪有问题?
老师,第二行这里。郑飞指给他看,眼角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常远,常远背对着他,看不真切表情。
方思雨看了看谱子,觉得这个问题对大学二年级的学生还是有一定难度,若要讲清楚,还需花费一些时间,对郑飞说了一句稍等,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走到常远身边道:给你车钥匙,先回车上等我。
常远噢了一声,接过车钥匙,担心自己这副红眼圈吓到旁人,于是迅速低下头,侧身溜走。
走到大门口时,他回首望了一眼小雨神老师和郑飞。
思雨老师正和郑飞交谈着谱子上的问题,二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小雨神老师打他时的冷酷漠然在此时统统化作了融融暖意。
常远呆呆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觉得以思雨老师的才识学智,最相处得来的学生,便是郑飞那样聪明伶俐、天资聪颖之人。
常远被二人如此和谐愉快的气氛刺得眼睛生疼,他忽然间想努力学习,努力练琴,他想奋斗,想要强大到有朝一日可以和思雨老师和谐相处、一起谈论钻研研究,一起上台表演四手联弹
而不是如今这般,弱小可怜,浑浑噩噩,被人按在桌子上,像不听话的小孩一样被打屁股。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常远一瘸一拐地找到小雨神老师的车,开了锁,因为身上疼,只好半趴在副座位置上,他将头埋进臂弯里,思绪纷乱,想到监狱里的父亲,想到改嫁入城市、两年来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又想到乡下爷爷nainai,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当方思雨打开车门,便看到常远像小兽一样将整个身体缩在一起,赖在他的车上痛哭流涕。
方思雨微微一滞,随即从容地坐回车上,轻轻揉了揉常远松软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发动了车,二人之间一路无话,安静得只能听见常远的呜咽之声。
到了在水一方loft公寓,常远的呜咽声渐渐小了,但他仍将脑袋埋在臂弯一动不动,就像乖乖地睡着一样。
方思雨先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拍了拍常远的肩膀,轻声道:阿远,到了。
常远低低嗯了一声,撑着副座位的垫子,慢慢挪动着下了车,方思雨看着常远红扑扑的眼睛,蓦地心疼了,于是半蹲在常远面前,将结实而挺立的背交给他,坚定而固执地说:上来。
我常远正欲找个理由推脱,忽见小雨神老师扫过来一记半威胁半柔情的眼神,于是立马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搂住他的脖子。
方思雨担心弄疼了常远,小心翼翼地背上他,步伐从容稳定,因为常年健身,他的背格外结实,也格外踏实。
进了家门,方思雨却没有放下常远,直接背到二楼的卧室,放下常远,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裤子脱了,去床上趴着。
呃常远愣神的功夫,小雨神老师已经拿着两个药瓶回来了,他见常远还愣呼呼地站着,伸手给了常远屁股一巴掌,力道虽不大,却足以让常远痛不欲生:我不耐等人磨叽。
常远内心风暴: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他要做什么?继续打?上药?又是打一顿再给个糖吃?
表面上,常远乖乖点点头,慢慢扒拉着皮带,褪去裤子,半趴在床边,这尴尬连连的气氛让他羞红了脸。
常远的屁股怎是一个惨字了得,若说方才还是万紫千红四道黑,经过这一番舟车劳顿,已被磋磨得成了乌漆八黑的熏腊rou,tun上黑砂血斑点点,四道凸起的棱子整整齐齐地叠加上面,破了皮的那块血迹还未全干,已经凝固到一起成了血痂。
方思雨蹲在常远身边,熟练地打开酒Jing瓶,用棉签在里面沾了沾,轻声道:可能很疼,忍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