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的怨魂苏醒了。
一个沉寂千年,实力可怖的怨魂,因人类的献祭苏醒了。
这一切不难猜出是谁的手笔,夜君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
那个该死的人族是故意得罪她、好得以接触离渊的机会的!
但她同样被对方的谋略震惊,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的手段,即便是换作她自己也不敢妄动。
而那个人族,几乎是孤注一掷地选择了这条路……这般胆识、这般心思,饶是她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敬意。
她纵使输了,也无话可说。
托夜君放纵昏庸的暴政,再加之缺乏反叛势力,几十年间不落城早已习惯于以暴制暴的手段。凡是强者,他们便依附,人格、尊严、本心,都是些随意抛弃的玩意。
——他们忠于夜君,也只是因为不敌而已。
所以当比起夜君更加强大的存在出现时,他们毫无芥蒂地选择了屈从。
这已经是他们生存的本能了。
不落城沦陷得很快,不肖几月,叛军便直奔主城而来。文玉对一切都没什么反应,她终日将自己锁在偏殿,对外讲的是自己被人玷污,不配侍奉夜君,话里话外礼数周到,旁人寻不出麻烦,再加之夜君养女的身份摆在那里,更是无人敢轻议。
倒也有一人特殊。
“……环儿?”文玉皱眉,“你是如何进来的?”
“玉姐姐不出面见人,我总要自己想办法。”女将军比几十年前长成了些许,愈发英姿飒爽,过腰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整个人看着像把锋利的刀。
文玉对这位自小张大的妹妹是有亲近的,即便是与夜君生了龃龉之情,她也做不到不理会夜仪环。她同样清楚对方并非她所认知的那般友善,不过是这并开了刃的刀从未对上她而已。
只是如今……
“我若不来,都不清楚玉姐姐暗地里给我生了个小外甥。”
文玉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怨魂不出两日便能踏平这主城。”夜仪环像是没看到她徒然变幻的脸色,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拨弄起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不倒翁,“玉姐姐该是想将他送到何处吧。”
“只可惜现在封城……一切权力都在我手里,送人出城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玉姐姐,你想拿什么来换?”
“……仪环,你又何必如此。”
文玉脸色灰白,浅色的唇几次开合,却再讲不出别的。
“从那日你醒来后,我们三十年未见了。”女将军面色平静地说着,深色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终究没成为和夜君一样的人,这拜文玉所赐,而如今这幅模样,同样拜文玉所赐。
就好像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只是为了文玉而已。
“你那时信我,我心里欢喜得很,尽管只是为了见那男人一面。”她停顿了一下,自嘲般笑了,“我值得你信任,也不过是凭依这权力罢了。”
“倒不如也让我‘物有所值’,也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女人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文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