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戴上吧。”
“这面具还挺衬你。”
“雪华……”
只是我尚未起身,她便迅速搭上我的肩膀,将我的身体扳直。有了切实的身体接触,她与我真正挨近了许多,此刻二人胸口的间隔大约不过几寸。经此一遭,我感觉自己上半身的气血已完全汇集至头顶,脸颊烫得厉害,在这样的夜幕下她应当无法看清我羞赧的面孔。她似乎正仰面向我的脸看来,那同样自面具的缝隙间钻出的目光教人不易察觉。我遗憾于她那对摄人心魄的明眸被遮住了。不知她在打量些什么,我不敢低头,更怕她看出我之前那样盯着她的后颈看,心中也愈加忐忑。
“走吧,我们也去那边的竹叶上挂些什么吧。”
我答允道,随即挑起面具两侧的绳向她的后脑缠去。不由得瞥见了自松垮的和服领口裸露出来的她饱满的脖颈。她的皮肤本就白皙光洁,但并非是凄惨的白,被夜色及灯火衬着,她的脖颈又透出一种混着栀子色的柔和色泽。她今日穿了一件并不华丽的杜若紫振袖,衣料上有如雪一般的斑驳纹理点缀,像银装素裹的杜若花,在暗夜里绽放着朦胧的美。不过真正吸引我目光的还是她的肌肤,借着给她系面具的机会,我稍稍靠近她的身躯,好似将她半身揽入怀中。朝下看去时,隐约又能看到她后背中的一角。今夜天气闷热,到此时她已出了一些汗,未挥发掉的汗液黏在她的后颈上,想必她的肌肤要比平素里更为细腻柔滑了。
凡,我担心她会被当成什么普通的女子惹人窥视。虽说我大抵会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之徒的双眼剜出来。
这并非是梦境,也不是出于我的臆想。尽管我怀有的龌龊觊觎之心时至今日仍未死去。但好比她许多年前曾从肮脏的血泊之中将我救起来,赐予我新生一样,我手中的温暖触感是切实存在的。我已经无法自拔了。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清楚自己必将沦陷。
“怎么了?别在这里磨蹭了,之后还有其他事呢。”
“你可真是不知道惜时!”
行不轨之事被逮了个正着,此刻双臂微颤的我倒真像个小贼。我连忙将两只胳膊抽回来,低下身子深深鞠了一躬。
“喂!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太张扬了。”
“那就给你这个了。”
“是。”
心跳不由得加快,与之相反的是完全无法挪移、依然静止在原地的双足。她的五指与我相扣,上半身也向我肩膀的一侧靠了过来,近到仿佛就像是枕在我的肩上一样。
“你多虑了。外面人这么多,没人会注意的。”
只是没想到从出城以后我就始终盯着她的身体看,又因着做贼心虚,每匆匆瞥两眼就装作在看沿街的景色。出云的商铺到入夜也不收摊,今日又是七月初七,两边的店铺门廊上除却通明的灯火,又垂吊着些许个头稍小的彩色灯笼。茶屋和酒馆都未打烊,平日里本该聚集在澡堂的年轻人们此时还在饮食店驻留。于人声鼎沸的嬉闹之处还能望到挂满彩纸短册的盆栽竹子,竹子的枝条尚且稚嫩,密密麻麻的短册压得枝条下倾,想必被写在短册上的心愿更加沉重……行至此处,我猛然间想起自己幼时也写过乞巧节的短册,不过早就不记得当时写下的内容是什么了。我那时还不识得几个字,约莫是将鬼画符一样的彩纸将将挂在了竹枝上。
她满口云淡风轻,我如此顾虑也不过是在例行公事。得到了罕有的恩惠,我已是心花怒放,立刻就想牵着她的手一起走遍松江城下的街巷。
“被旁人看到的话,会给您添麻烦的。”
她突然在我腰间轻拍了一下,开口呵斥我慢手慢脚。实则是我完全被她的躯体勾去了魂,心中只想着要再多看一眼,便是已经替她戴好了面具,两手仍旧悬在她脑后。
“是小人该死。”
在摊子前付了钱,她又翻来覆去将面具把玩一阵,稍后便拽起我的衣袖,把那半张狐面塞给我。
讲完这句话后,她裸露在外的嘴唇反倒微微翘起。她轻声笑着,而后将脸偏转过去。
她将半面具扣了上来,我的上半张脸被遮住了,双目的视野也骤然缩小。还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我唐突一个激灵,若不是她抽手稍慢,恐怕那还没被系好的面具会就此掉落下来。慌慌张张地将面具系好后,我注意到她留下的是我方才选中的狐面。
这一次我终于叫了她的名字,虽非头一遭,然的确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般呼唤她。
在士族中似乎也存在这样畸形的关系。只是若论其本质,不过是两方利益的相互牵制。我大约是更为不可理喻的那一种。于我而言,她寻常的每一份鞭笞都令我愈感眷恋,就算我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也仍会渴望被惩处被施加虐待时的快感。然而她始终不会过于苛刻,我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对她的脾性也只能尽力揣摩。那
她再将我的衣袖拽起,可这一次却出人意料。耳际拂过两人的衣料互相摩擦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手掌被握住的温润感触,鼻尖亦飘过一阵衔着她发油香气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