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请法天张圣者,四枝福裙筵临章”
青年人扎着黑头巾,身着颜色鲜亮的道袍,这道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货。若不是青年人念念叨叨、又唱又跳起了效果,这一屋子的病患家属必然将他视若骗子。
越魃依旧站在屋子的角落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时有好奇的目光投向他,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屋子中间的草席上。
“病患”躺在草席上,他的四肢被亲戚朋友紧紧压制,可以从“病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得知他经受的折磨——他身上没有一块好rou,或是迫于折磨自残的伤口、或是附在他身上的五通恶鬼造成的成片溃烂,最恐怖的患处已能见白骨,“病患”的Jing神状况也极其糟糕!
“救救我救救”
脸颊贴在地上,被五通鬼掌控的身躯为冲破压制而肆意扭曲,四肢的关节反向转动,“病人”痛哭着,试图仰视在草席前做法的张慈,目光中交织着绝望与希望。
张慈全神贯注于脚下的法阵,这次的五通鬼王太过厉害,寻常镇压驱逐的符咒与法阵已无作用,他决定请神诛鬼——这一次,他请的是张圣君。
只见他额间冒出汗花,攥着法铃的掌心shishi粘粘,脚下的法阵却还没完成,他每迈开一步便会有五通鬼从中做梗。这种情况类似于李先生家那次,不同的是,这一只鬼王的怨气和鬼力更强盛,鬼力化成的五通小鬼不断阻拦请神科仪的进行。
一边起阵一边对抗小鬼,这是张慈一个人的法事,越魃在角落里十分着急。他不能为张慈做些什么,他与五通鬼同属邪物,无法帮助张慈,甚至出手就会被五通鬼缠住吸收怨力。
两千年前的百越巫王堪称神的宠儿,沟通天地,为部民祈福、为族内邪鬼缠身的孩童驱邪镇煞,现在呢?
他的焦急无济于事,望着张慈摇摇欲坠的身躯,冰冷的心脏中不安如同山雾渐渐笼罩他。
“弟子一心三拜请,张公圣者将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终于!踏下最后一步,张慈的身躯忽然僵直停在阵中心,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猛地后仰,瞳孔上翻只剩下可怖的眼白而在数秒后张慈恢复正常。
然而他周身的气质全变,目光如炬,平凡无奇的面貌上隐隐蒙着一层庄严明光。
“大胆恶鬼!滋扰人间!吾请五雷急降诛邪!十方三界莫不从,急急如律令!”
众人尚未回神,屋外雷声骤起,一道惊雷凭空劈向草席上奄奄一息王先生。
“啊啊啊啊啊啊!!”
王先生猛地跳起,抱头鼠窜,而附身在张慈身上的圣君一声冷笑,不用法铃更不用借助法咒,他的双手交叠,手指飞快纠缠松开掐出几个法诀——逃到门口的王先生一眼瞧见越魃,附身的五通鬼王眼前一亮似乎看到绝妙的补品。就在他欲化鬼气纠缠越魃的瞬间,王先生“扑通”倒地。
越魃的不顾制煞咒对自身的伤害将这一张黄符贴上王先生的身躯,同一时间,圣君的法咒降临,双管齐下,那附身人类的五通恶鬼最终伏诛!
张圣君在张慈的身上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他甚至模仿张慈的行为举止帮忙处理科仪后续。所有的人都认为张慈已恭请圣君归位,只有越魃,站在张慈几步外,不像平常那样凑过去,他戒备地盯着张圣君不明白他的意图。
气定神闲的张圣君接过酬金,非常自来熟地唤越魃一道离开。
出了门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越魃不得不走近“张慈”,他压低声音,冷峻地问:“张,慈,呢?”
张圣君双手背后十分悠哉,他不急着回答问题,抱怨了几句:“这衣服穿了多久也不知道,十年前是这件,十年后还是这儿。”
他嫌弃地扯了扯身上的外套。
“张,慈,呢?”
张圣君抖了抖身上的灰,斜睨越魃一眼,说:“你挺关心他啊。”
越魃不再多说话,眼球紧紧锁定他,若他的五官完整,也许他的眉宇已经揉成一团。
“别急,回去就好了。”
张圣君笑了笑,他笑起来和张慈不同,带着些戏谑,而张慈笑起来则温柔一些。特别是对着自己的恋人笑,那是足以融化坚冰的热情。
两个人一路相对无言,到了出租屋,越魃又问:“张,慈,呢?”
张圣君不语开锁进门,进屋后他转身看着越魃,说:“告诉我那徒弟,有事情到闾江社区的圣君殿找我。”张圣君顿了顿,目光里情绪不明,说:“你们好自为之。”
这一语惊人,越魃心情登时大乱还想再问些话,张慈倏然昏倒,越魃连忙揽住他瘫软的身躯——张圣君已然离开。
越魃照顾着力竭昏睡的张慈,他忧心忡忡地望着情人熟睡的脸庞,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张圣君的那句“好自为之”。他的话似乎在回应越魃这几日来的不安;越魃与张慈生活在一起十年,这十年与平常人的十年一眼平凡,充斥着生活琐碎、充满他千年前不敢奢望的深沉爱恋。
他们本该就此天荒地老,张圣君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