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碗湯確實是有溫度的,直接燙進他的心。
「我要回山裡了。」
至少開放式的廚房只有好友一人。
「咳、我曾經看過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在他開門的瞬間,他朋友的聲音從身後斷斷續續傳來:「『對我來說,我悲傷的時候,最能平復心情的方式就兩種,吃真正的美食,以及看偉大的作品。』我覺得很有道理。」
「這個笑話一樣的悲劇你期待了多久?在我主動找你幫忙之前你就曾經和小松聯絡過了?這他媽到底是什麼低級玩笑!」柳言用全力捶著桌子,「你一定覺得很有趣吧?覺得很羨慕對吧?覺得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簡直是不可置信的幸運是吧」
前幾天那些東西也是極好極好的,但它們卻打不開柳言的心。
減退了。
柳言喝了一口湯。
據京都人的說法,這間店本來晚上這時間是不營業的,但今天情況特殊,店主願意將場地租借給他這幾年他無聊又有空的時候就會過來這間對他有特別意義的拉麵店,或是幫忙或是捧場,而現在他已經有能力做出一碗像樣的拉麵了。
五年了,他的記憶沒有出錯。
於是他像是想到什麼,溫柔地笑了。
山裡的日子當然是枯燥且乏味的,柳言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前提下會退化自己各方面的生理需求,包括對食物的要求;他甚至很多時候是白飯就著調味料直接一餐了事,談不上營養,談不上健康,僅僅只是最低限度的能量攝取。
在五年前的夏天。
柳言聽進去了。
「去你媽的,沒名字了不起嗎。」
他舉起另一張椅子,但隨即又緩緩放下。
因為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已經抱住了他。
他再一次嚎哭起來。
柳言並不是一個很常生病的人,但那段時間卻不知道怎麼染上了流感,葉小松在那幾天負責他的飲食起居就在那時候,他喝過類似的味道。即使感冒讓他失去了平常敏銳的知覺,但那味道卻讓他一直記著。
「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但你不該用這種方式刺激我。」
白衣、黑裙。
於是在笑過之後,他又意識到什麼,於是他落淚了。
這個數字對他而言沒有意義,對他的朋友也沒有意義但這個態度卻代表著從此要劃清一切界線。
他抓住好友的衣領,失去理智的柳言完全不在乎自己身在何處,毫不保留地將對方往牆壁上推
他喝過類似的味道。
但只聽進去一半。
柳言拉開了店門。
「是那個一條家的小女孩出面保住了妳
「好久不見,柳老師。」
五年了,他的舌頭沒有壞掉。
第四天的晚上,拉麵店。
柳言從皮包裡掏出一張千元紙鈔,拍在桌子上。
柳言向他揮拳,而對方也根本沒有要閃躲的意思,順勢倒下。
「那不是我的人生那不該是我的人生」
「那是你偉大又無聊的人生,不是我的!我只是一個補習班老師,我只是個色情的補習班老師,我只是個喜歡吃東西的補習班老師,我他媽沒有想要拯救世界,沒有想要拯救那些沉淪的失足網癮少女,沒有想要拯救什麼崇拜我的高中小女生」
沒有人打下手。
他一直覺得用「有溫度的」去形容食物或者作品是一件非常沒禮貌的行為,就像是你想不出其他形容詞、嚐不出店家在一道料理上花費了多少功夫和時間,於是只能用一個看似中正平和實則沒有意義的「溫度」去形容。
在哭出來之後,他對上好友的眼神,最後他憤怒了。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再隨手抽出五張萬元鈔放在另一張桌子上。
就在他要邁出去的那瞬間,他停住了。
他沒有一絲留力。
「他媽的這到底是什麼狗屁命運?」他大笑出聲,「你聰明,你有腦袋,你想要拯救世界你好偉大你好棒,你想要知道這個無聊的世界到底有什麼有趣的只有一個人沒辦法綁住你就增加人數、增加人數之後還是無解就把場面自爆、自爆也無用之後我的經歷該不會就是你所期望的吧?當重要的女人死之後你的人生會不會有任何改變?當兩個重要的女人死了之後你的人生會不會有任何改變?」
柳言抬起了椅子,砸在京都人身上。
「謝謝你,但我從此以後不想要再見到你。」
他當年沒有少聽對方誇讚這間拉麵店有多麼的好,對他來說意義有多麼獨特;但怎麼樣也沒想到,真正吃到這碗拉麵的時候,卻是由自己的好友親自做好、親自端上來、親自解說。
「很好玩嗎?」他說,「故意讓我想起小松對你來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故意激怒我對你來說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嗎?啊?」
蘇曉玫。
在他失去蘇曉玫、葉小松之後,第一次哭得那麼痛。
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