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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在冰箱唷!」
涼花離開了。
那個早上,我沒有被她舔醒,也沒有因為早餐的香味而醒來,只看到有張紙條壓在桌子上,就那麼一句話,還有一個署名,僅此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我她離開了。
或許是某方面來說我也這樣希望。
我盡量讓自己和平常一樣,卻花了點時間才想起與她相遇之前我是如何度過只有一個人的一天。醒來之後喝水吃藥,吃完喉糖之後吃飯,然後抽菸,看書或者工作,六七點之後再出門覓食。抽菸,回家,看書或者工作,出門抽睡前菸順便把隔天的食物準備好。
我沒有動那張紙條。
也沒有打開冰箱。
儘管這是我所期望的,但那天晚上我依舊下意識地,在那個時間點走到我們相遇的那間便利商店,抽掉了很多很多的菸,買了一瓶又一瓶的咖啡牛nai但是卻找不到一點她的影子。
回家之後,我把我和她共有權限的相簿程式打開。
看一張,尻一槍,射出之後刪除,直到我睡去為止。
紙條還在那。
枕頭上她的香味也還在那。
然後,我把昨天的流程重新再做了一次。
第三天,確認店家今天有營業之後,我去了艾莉緹喫茶店一趟。
已經是八月底了,京都還是那個熱得嚇人的京都。雖然我並不記得當初她坐在店裡的模樣,但我還是選擇了戶外的座位,在那邊把一整個下午燒完。
即使是暑假,依舊偶爾會看到穿著校服的小女生們經過,畢竟暑假期間有些社團還在運作,能看到這樣的景色並不意外。
在這裡一樣也找不到那個白衣少女的身影。
在這之後,我回到第一天的流程開始重複。
這不是我第一次面對分開這件事,但卻是第一次在有些莫名的情況下結束一段關係。涼花就這麼突然地消失在我的生命裡,只有手機裡的她能夠證明這一切曾經存在過,而不是我的空想。
隨著一次次的消耗,手機裡的涼花也慢慢離我越來越遠。
除了那些被留在我的腦海裡的她。
涼花離開,這是我從最初便期盼著的結局。
不僅僅是從過往經驗的共性得出的結論,更是為了我自己本來的計畫而考量現在的我,本來就應該自己一個人走向京都的冬天。
涼花的出現是個意外。
六月到現在兩個月間發生的一切都是意外。
涼花的離開也是個意外。
和過去在最初就知道結局有所不同,和涼花之間是必須前往分開的結局。
一般是觸發事件,選択肢出現,接著頭也不回地一路往最終結局選過去;這次卻是被迫觸發事件,被系統押著決定選項,朝著最終結局努力的時候螢幕卻突然爆炸了即使本來就期待著這樣如同終焉的末路,但這卻不是我設想中的情況。
平常和她朝夕相處時下意識迴避的問題,在房間只剩下自己之後這麼浮了上來:如果繼續和她相處,我還能見到年末的雪景嗎?我沒有辦法肯定。她的一切猶如像是量身打造一樣為了我而存在,但是我背負的卻不只是現在和未來,更加沉重的、那些早已超出乘載上限的「記錄檔」,讓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擁有她的資格。
除非是被人拖著走,不然早就該停下了。
這是我所希望的。
忘不掉的後遺症也是早就知道的。
所以,在將照片全數刪除之後,我繼續使用著腦袋裡的涼花。
一次又一次。
記憶裡的她即使是毒舌模式全開也還是那麼可愛。
頹廢的狀態持續了一個多禮拜。
我盡量克制自己吃安眠藥的慾望,儘管一般情況下那能讓我比較好睡,但在涼花離開之後我很清楚只要吃到一顆的量就足以讓我失控可能會在半夜突然發起神經搜尋跟她有關的一切、可能會在半夜打給西園寺京子向她詢問任何沒有意義的情報、可能會焦慮地翻找自己的手機電腦、可能會在半夜反覆踩著我們散步的路徑,直到太陽升起。
相比之下,一個人在房間裡崩潰這個選項顯然要好得多,至少不用擔心引起事件被遣返去年那次紀錄已經夠糟了,當時沒被追究責任已經足夠好運,再一次鬧出些什麼可就真的麻煩了。
我必須安靜地崩潰。
我盡可能地出門亂跑亂走,盡可能讓自己保持戴著耳機的狀態,盡可能剝奪因為「看到」而自動產生的回想盡可能地接受自己比起之前幾次還要崩潰的事實。
或許是積累早已超出乘載。
或許是涼花對我而言有著更加特殊的意義。
然而就連這樣自我舔舐傷口的空間都被剝奪了。
兩天前我所在的樓層迎來了新的房客。和曾經經歷過的,日本式的「搬家」不同,對方似乎不僅僅是搬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