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阶梯教室的时候,奥利斯特险些以为自己瞎了眼。
远处讲台上,被近三百名年轻气盛的注视着的男人,不仅瘦削身形相仿,那一头凌乱得自成一体,以至于令人过目难忘的黑色卷发,与那一晚的“未成年”也是像到了极点。
然而这个“疑似‘未成年’”此时正大方地倚在讲桌旁,一手调节角度,一手潇洒地在半空中勾画着飞船的构造图,身上穿着——制式讲师服。更见鬼的是,瞥见奥利斯特走进来,他还停下手里的动作向年轻的军官微微点头示意,接着又没事人一样地继续他的课程内容。
教室里的学生仿佛也对军部今日来学院视察的行程提前有所了解,没有人有任何多余的表示,全世界都不知道这位联邦历史上都屈指可数的年轻少校此刻脑子里的宇宙风暴。
那双浅灰蓝色的眼睛!
奥利斯特鬼使神差地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了最后一排空荡荡的座位上。
机械设计制造是学院各个课程中难度颇高的一门,也是奥利斯特在军事学院就读时最头痛的科目。他就是被门口的课表吸引才走进来的,讲师的名字是什么来着?费费舍?
费舍先生显然对这位年轻军官的到场不甚关心,除去一开始的点头示意以及看到他坐下时的些许惊讶,称职的讲师对于本课的实例——曾在军中流行一时的燕型小型作战飞船,挥洒自如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从力学原理到材料造价一一梳理,讲到应用方面的优劣时提出的几个思考角度让不知什么时候就投入进了课堂的奥利斯特不由得暗暗点头。他是驾驶过燕型的,深知费舍句句切中要害,燕型的转弯非常灵活,如果驾驶得力堪称空中幽灵,但正因为Cao纵难度与零件消耗和制造方面的困难,使得这一机型在昙花一现之后就退出了广泛应用的舞台。
他几乎都想结交一下这位才华横溢的讲师了,如果不是那一晚的话。
刚刚被抛到角落里的头脑风暴又死灰复燃,奥利斯特在青年讲师悦耳的声音中陷入矛盾。费舍先生会是那个吗?冷静下来感受一下,这教室里并没有那晚诱人的信息素的气味。然而——他脑子里另一个声音提醒道,联邦屡禁不止的除了暴利的军火走私以外,还有伪装药剂、手术产业链。
但是,这位费舍先生好像并不记得他啊
“舰长,您还好吗?”
“是的,我”奥利斯特被这声音从胡思乱想里拽出来,一扭头,就对上了这场混乱的源头——那双浅色眼睛。
对方没有在意他一时的语塞,只是善意地提醒他已经下课了。
奥利斯特起身和剩下的几个学生一起离开教室时,才突然想起刚才费舍先生对他的称呼。
“舰长。”
他记得他。
奥利斯特为费舍的态度思前想后,得不出确切的答案。他找了个名头申请了学院通行证,又去听对方的机械设计课。对方似乎对他的到来颇感荣幸,但却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有几句场面话,让他摸不到头脑。
每周两堂的大课,半个多月来奥利斯特少有缺席的时候,但联邦边境并不太平,除去外敌对矿星的觊觎,还有走私贸易和星际海盗的侵扰。他马上要去边境军团打星盗了,这一走每几个月回不来——不过还有时间再去蹭一节机械设计课。
奥利斯特照旧晚几分钟到场,推开门却只见学生们如临大敌地各自对着终端的光屏打着字,费舍斜斜站在讲台上,脸上的表情是标准的——监考老师式百无聊赖。
尴尬就像他的军靴与地面发生碰撞时发出的那一声脚步声一样,迅速传遍了整间教室,也触及了另一头站着的黑发青年。
费舍看了他一眼迅速挪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
学生们纷纷回归了手头的试题。
奥利斯特进退两难。
年轻的军官紧张得鼻尖冒汗,脖子梗住,眼神不自主地飘向讲台前的监考老师,一时间仿佛考试迟到影响全班同学的窘迫加上在费舍面前丢脸的巨大耻辱感笼罩了他。
仿佛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黑发青年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拉着他走出了教室。
“不监考了吗?”走廊里,奥利斯特低声问。
“光脑和终端才是监考。”费舍倚着墙,漫不经心地说,“我到场就行。”
被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得有点心虚,奥利斯特又开始沉默,只希望对方能忘记他刚才失控的窘态。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钟。
费舍好笑地看着身材高大的青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站在那里,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要回去维持“到场”的状态。
奥利斯特这才想起正事来。
“我要出任务了,”他有些急切地开口,反应过来不妥当,又放缓语气,“之后几个月不能来听你的课了。”
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大抵是意识不到写满了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的小心翼翼和殷殷期盼,从不知何时握紧的双拳,到微微蹙起的长眉,甚至嘴角抿起的弧度,连瞳孔开放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