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洁像是没看见,通知完她们便往楼下走。
空旷的客厅中,詹永德面色凝重:“欠了多少?”
詹晋咬着嘴唇,头发乱如杂草,看大伯一眼都不敢。
杨艳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食指。她人长得瘦,手指也比常人瘦,嶙峋的指骨上,覆着一层暗淡的皮。
詹永德的心直直下坠。
坐他对面沙发的詹永典沉声道:“詹晋欠了人家一百多万。”
詹永德一听,松了口气,心脏重新升了回来。
他还以为,詹晋在外面欠了一千万。
随着詹晋磕磕巴巴的叙述,事情渐渐被理清。
自从詹千蕊的服装设计稿,制成衣服上市后,詹晋也蠢蠢欲动起来。借着宣优的关系,在恒州的总公司谋了个职位,不仅工资变高不少,远离家乡脱离了父母的管,在社会上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
光是吃喝玩乐把钱花光就算了,他竟然跟着那群“朋友”玩起了网络□□。开始他小赚了些,一高兴胃口变大,动不动几千上万一局的玩。
十赌九输,詹晋想翻身,之后被介绍借了民间高利贷。
詹晋说完,久久无人开口。
氛围沉闷得可怕,詹永典忽然站起身,对詹永德和童洁分别鞠了一躬:“他们钱要得急,我一下子拿不出一百多万来。不过,大哥大嫂你们放心,我马上回去就找中介,把前两年买的那套房卖了,连本带利还给你们,绝对一分不少。”
“你疯了!”詹永德夫妇还没开口,杨艳激动地弹了起来:“那是我们买给詹晋娶媳妇的婚房!”
詹永典盯着她道:“他这个样子,结什么婚?自控力极差,根本无法挑起做丈夫的责任!”
杨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老公的手指一个劲地抖。
童洁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遇到事了当然要帮忙,房子先不着急卖。”
“是啊,弟妹刚刚还说,追债的都从恒州追到宫州了。我们先把小晋的外债还了,自家人不急于这一时三刻。”詹永德无奈地挠着光脑袋。
詹永典郑重道:“谢谢大哥大嫂,是我教子无方。”
“你放宽心,不算个事。”詹永德拍了拍弟弟的手臂让他坐下。
杨艳硬拽着詹晋起来:“快给大伯说,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詹晋耸拉着脑袋:“再也不敢了。”
“还不快谢谢,大伯大娘救你一命?”杨艳放下心,脸笑成了菊花。
詹晋:“谢谢大伯大娘。”
眼见亲戚和睦,大事化小,尴尬冷凝的气氛有所缓和。
宣优冷不丁开口了:“这次借了,以后呢?赌博哪是这么容易戒掉的?”
杨艳笑容一僵:“什么意思?”
她赶紧一屁股坐到宣优旁边,拉着宣优的手套近乎:“优优,小晋不懂事,在总公司那边给你添麻烦了。婶婶替他道歉。你是个优秀的孩子,哥哥犯蠢,麻烦你多担待。”
“不是担待不担待的问题,詹晋在外面闯祸,赌博借高利贷输了一百万,就这么替他把钱还了,太轻易。他不会长记性的。”宣优说得慢条斯理。
杨艳硬着头皮道:“他是第一次。”
“难道,婶婶还想他有第二次?”宣优丝毫不为所动。
杨艳嘴里发干,不吭声了。
詹永典思索着宣优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在脑中滚了几遍。
最后,他抬起头与宣优对视着,眼中写满了严肃与坚决:“优优说得很对,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58章
与债主约见面的地方, 位于市中心的一家高档茶室。走进去小桥流水,古色古香,是繁华喧嚣处难得的清净之地。
出发前, 宣优本想让童洁和詹千蕊留在家里, 却架不住她们的坚持。
童洁的态度非常坚定:“尽管妈妈如今身体不好,但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怎会经不起这种事。何况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
詹永德想法直,不懂迂回。詹永典一家鲜少和那类人打交道,只一个宣优, 童洁终归放心不下。
相比较而言,詹千蕊就简单多了。经历了昨晚, 她不敢和童洁单独待在一起。
站在包厢门口,詹千蕊还有些忐忑。她印象里的债主, 全是香港动作片里的形象。两条胳膊上,左青龙右白虎, 戴副漆黑的墨镜,光是坐在那里便可杀人于无形。
一见到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红黑相间的Polo衫, 黑色的休闲短裤,脚踩一双白色运动鞋。这身装扮, 詹永德有同款。
他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脸上rourou的, 看起来相当和善。服务员带人敲门进来,他居然非常礼貌地冲他们笑了笑。
落座后,他也没有急吼吼地瞪着眼, 粗声粗气地催促还钱。反而给他们七个人,一人倒了一小杯茶。
室内,陈设雅致;茶水,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