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了然点头,“那这冲锋破敌和鏖战之功合该归入几等?”
王鏊老怀甚慰,欣然道:“但不知何时将其开释?”
“肃静。”刘瑾声音不大,右班中人却立即噤若寒蝉,阒然无声。
一直半眯着眼好似养神的焦芳倏地睁开混浊老眼,难掩心头窃喜:“王鏊老儿,终于出了昏招。”
群臣才露喜色,又听朱厚照道:“但只荣其身而止,自后纪功官不得巧立新名,示恩挠法!”
“保国公老成持重,丁大人谋虑深远,臣等附议。”右班中人得见希望,纷纷应和。
散朝之后,群臣各归衙门理事,朱晖亦是如此打算,忽听身后有人呼唤:“贤甥留步。”
“陛下?!”王鏊几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这么点小事打了三十板子还不算,怎就罢黜为民了!
“这却不好说,宣德、正统年间赏格中尚无冲锋破敌、鏖战诸名色,鏖战之名起自天顺元年,冲锋破敌之名始于成化十五年。”张龙口若悬河,对答如流。
“济之糊涂,如此岂不惹下了众怒。”李东阳捻着胡须微微摇头。
真狠啊!郭东山与陈天祥皆是王鏊门生,前几日上表弹劾丁寿最为卖力,如今一个罢黜为民,一个远派边陲,满朝文武如何看不出这是丁寿报复,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丢官罢职,去天南瘴疠之地受罪吃苦的又不是自己,至于王鏊心境如何,whocare!!
朱厚照皱皱眉头,瞅向丁寿:“丁卿,你怎么看?”
顾佐等文官心中有愧,垂目不敢对视,对面武臣却直直迎上王鏊目光,毫不避讳眼中的报复畅快之意。
朱厚照却不给他机会,“如有再犯,兵部兵科无论何人,其罪不赦!”
也罢,朱厚照一甩袖子,既然众意如此,他也不好继续执拗,“以往封赏皆如前诏……”
果然王鏊此言一出,右班中哄声嘈然,人皆露出不满之色。
朱厚照甚为满意,微笑嘉许道:“实务如何尚且不知,单只通晓兵部历年掌故,也是人才难得。”
“陛下,那郭东山还在诏狱之中……”革除封赏只是王鏊反击,他关心的还是捞出那位门生高足。
宗为不寒将士之心,创此战功之制,凡临军阵,令统兵官、纪公御史、督军中官等人详加考校,有功者给予功牌,使功者得赏,不昧其劳。”兵科给事中张龙跪在殿下,侃侃而谈。
英国公张懋扶起朱晖,朗声笑道:“自家人
朱晖面色一沉,回身时已是满面笑容,躬身施礼道:“舅父大人有何吩咐?”
王鏊心中有气,既然撕破脸,某倒要看看咱们谁的损失大!当即沉声道:“陛下,既然天顺以前无鏖战等名色赏格,则从前由此而升者俱皆查革,以正军纪国法。”
大家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又见都察院佥都御史张彩出班,“臣启陛下,云南金齿腾冲等地僻处遐方,无流官抚治,风俗颓坏,军民穷困,而又外夷不时侵扰,为地方之害,原云南巡按昏聩无能,难抚其地,应另选能臣前往,都察院监察御史陈天祥谋勇兼备,可堪大任,臣举荐其巡按云南。”
“陛下……”张懋眉头攒起,仅荣一身,那岂不是要亏了后代儿孙,他想着再做争取。
“臣以为保国公之言有理,陛下之意本为改弦更张,为来者戒,倒也不必纠结前事。”反正是顺水人情,丁寿如何不去做。
“国朝军功一为首功,一为战功,首功自是以首级论功,而战功之中又有奇功、头功、次功之差,如斩将先登之类皆可归为奇功,其源可溯至永乐年间,时太宗久历军伍,常见战阵之中有将士奋勇向前,杀敌无算,却无暇割取首级,战后亦无人为其请功,太
朱厚照好似才想起这个人来,“丁卿,那郭东山虽然罪证确凿,但既已打了三十杖,便不要再滥加刑罚了……”
“陛下,王相所言虽有道理,但其事隔久远,历年受赏人众,如俱皆查革,恐有违先皇隆恩深意。”朱晖朗声道:“臣乞陛下以往受赏之人加恩如故。”
“准奏。”朱厚照干脆道。
“开释?当然越快越好,革职为民,立即开释。”小皇帝拍板定案。
“臣等领旨谢恩。”圣意坚决,不世袭便不世袭吧,比之王鏊老儿的尽数革除已然赚了许多,形势不由人,一干武臣虽仍有芥蒂却还可接受。
“陛下圣明,臣遵旨。”丁寿岂会给王鏊插嘴的机会,环顾群臣道:“诸公以为呢?”
回敬。
“谢陛下。”王鏊心底大石落地,眄视丁寿,暗暗冷笑,你这黄口孺子得陛下亲狎又如何,在万岁心中,老夫这老师还是有些分量的。
“你们……”王鏊又惊又怒,嗔目群僚。
“臣惶愧。”张龙俯首跪拜,心头狂喜,这‘爹’果然没白认,提前点拨几句,便得了皇帝青睐。
“陛下圣明。”一票准备结好丁寿为案子铺路的文官与才承了人情的武将齐声应和,确有几分声势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