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越是替张信说话,对张良的伤害就会越大,也让他们父子之间越是敌对。
按说,最适合说话的应该是张辟疆,一来他年纪小,二来他什么也不知道,哪怕是说了什么会让张良不喜的话,他也不会受到责怪,毕竟,张良不是一个会随意迁怒别人的人。
但是,让林依依感到奇怪的是,张辟疆只是问了一句“不疑哥哥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在得到张良“他有伤在身不宜出行。”的回答后,也只是表达了一下遗憾,便再没有提过一句。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心思单纯就这么信了,还是心思敏捷察觉到了这对父子之间的龃龉。
看到张良三人,很多相熟之人都过来打招呼,多是来关心他的身体如何了。也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和赤松子套套近乎,但却只得到一个冷淡的眼神,再没有更多回应了,于是他们也便知难而退了。
长安城的勋贵们大都听过传闻,这位赤松子先生性子就些冷淡,处事也是随心所欲,除了留候张良,哪怕是皇帝,他不想给面子了,也照样是不会理会的。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更多地集中在了跟在二人身边的张辟疆身上,纷纷夸赞他长的好,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而小辟疆也大大方方地与众人见礼,一点也没有胆怯瑟缩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这不禁让很多人都在心中感叹,果然是留候的儿子啊,哪怕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但这教养显然是一点都没落下。
今晚的宫宴规模很大,基本上能在大朝会上露面的都出席了,甚至还有不少大臣身边还会带上自家的宾客谋臣,当然,这些宾客必须是颇有些名气、带出来能够让自己脸上增光的才行,那些说出来听都没听说过的人,是肯定没那个资格出席的,否则,被对手看穿,问到脸上再当众挤兑几句,那就丢脸了。
张良三人被内侍引到座位上的时候,整个宴会场地上绝大多数的座位上已经都有人了,剩余的空位子,也就只有他对面那几个位子,以及处于大殿最正最中间的那个位子了。
那是属于皇帝、太子以及几位王子的位置。
林依依和张辟疆的座位在张良身后,因为只是张良的附属宾客,所以不像主宾那样一人一席,而是两个人占了一席,毕竟,这场宴会人太多,地方就那么大,除了几位重臣勋贵,实在也没办法安排太多人入席了。
就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不见后面还有不少人还得三四个一起挤在一张几案后面嘛。
内侍和使女们往来如梭,为出席的宾客们端茶倒酒,送上果盘点心,至于正菜,那必定是要等到皇帝到了,才能上菜的。
林依依有些不喜欢这种场合,便独自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着,偶尔也会不着痕迹地扫一眼前来找张良寒喧的人,有些是她见过的,也有些是她没见过的,但不管是见过还是没见过,她都不想理会。
张辟疆也像个小大人一般安安静静地跪坐着,他倒是没有喝茶,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众人,要是有人注意到了他,在和张良寒喧的过程中顺带问上一句,他也会微笑着向对方行礼,于是再换回一声赞叹。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林依依微微抬了抬眼皮,也向门口看去。
“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随着一声声的见礼声,太子刘盈在周昌候吕泽的陪伴下起了进来。
众人都在忙着向太子见礼,倒是没几个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那四名博带高冠的耄耋老者。
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毕竟那样的气质,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而对于一些站在太子对立面的人来说,认清哪些人投靠了太子不是第一要务吗?
“那四个老头儿是什么人?”
戚鳃自然不会上前去向太子卖好,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眼看着,他的身边,自然也都是与他交好之人。不过这句他问的却是坐在他身后的一名山羊须文士,那是他最为器重的谋士,出谋划策、收集情报样样都少不了他。
那文士也正在看着太子一群人,他自然也早已注意到了四公,此时却是微微皱眉,正在脑中搜寻着那四人的来历。
只是,思索半晌,依然无果,他也只能照实回答自家主公。
“不认识。属下派人一直盯着太子等人,却是从未见过这四人,要么是刚刚投靠太子,要么便是他们藏得太深。”略顿了顿,文士语气多了几分严肃道:“不过,看此四人的气度风姿,想来不是普通人,陛下今日设宴,目的是为了抬高三皇子打压太子,让朝中众臣看明白陛下的心意,如此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的阻力才会更小,想来这消息也瞒不住人,太子必定是急了,才会将所有底牌都摆了出来。”
戚鳃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只是他虽然心中起了防范之心,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尤其是他对那四个老头儿一无所知,就算是想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