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依是真的不能理解这一点,刘邦就是个流氓,现在还当了皇帝,他骂了谁谁不该受着?
更何况,张敖还是他的女婿,骂他两句,打他一顿又怎么了?
怎么他的手下就受不了了,居然想着要刺杀他了。
不过听到驿丞说出他的为难之处,却又让她不由有些感叹,有时候,人的固执真的是让人很无奈的。
想来,驿丞口中那位家中长辈便是昨夜那人了,而他明明不赞成这次的刺杀行动,却因为人微而言轻,没有办法劝阻,不但如此,他甚至还成为了那个执行者。于他来说,几乎无异于明知眼前是个巨坑,他还不得不闭着眼睛往下跳。
对上驿丞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林依依忽然心中一软。
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尊严、面子最重要,为此不惜以命相拼,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有活着才最重要。
可这个世道,偏偏那些只想要活着的人,却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求神问仙,期望能够得到一点指示了。
在林依依看来,那位不知名的,敢于眶着张敖,然后拉着驿丞去做谋逆这么危险的事的老头儿,是个自私的家伙。
他这么做,无非是为名罢了,但他却想的太少,甚至没那位驿丞想的多,也或者,他不是没想到,只是不在意罢了。
林依依是想帮这驿丞一把的。
如果说,之前他们或许还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现在却已经是必败无疑了,也就注定了驿丞所担心的事情绝对会成为现实,到那时,皇帝的怒火只会以鲜血来浇灭,这赵国上下,也不知将有多少人死去,而这些将要死去的人们,可能有大半都如驿丞一般,并不想谋逆,只想好好活着而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依依有些犹豫了,如果她告诉皇帝,说张敖的手下有人想刺杀他,那些死去的人所流的鲜血,又何偿不会沾染她的双手。
她不忍,也不愿。
林依依沉思着,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长眉微蹙,显露出她的为难。
她只是个普通人,也许放在两千年后,她的姿质能力也要低于许多人,所以说,她不是什么大智慧的人,只是因为接触到了远超这个时代的一些信息,提前知道了一些事儿,又接受了这个时代中最优秀的老师的教导,才会显得与他人不同,扮演起赤松子来才不会让人觉得怀疑。
可这不代表她真的就能达到别人想象中的程度,尤其是现在面对驿丞的时候,她无法随随便便说上一句话来忽悠他,可若说真的给他吃一粒定心丸,她却又没有那样的自信。
驿丞眼巴巴地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的为难,眼中的光芒就暗了下来,只是终是心中存了那一丝念想,他还是低声道:“长辈的脾性已经没法改变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便是事情能够按照最好的方向去发展。可是我......可是他心中却很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也许动手之后,人杀不了,仇却结得越发的深了,到那时,必有灾祸。所以我想请教一下先生,若真的到了那般地步,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家里人少些被央及的。”
林依依想了想,道:“少参予则少波及。无论如何,对于无辜之人,人们总是会多些宽容。你那朋友的长辈如此暴燥,若一直握着管家的权力,那么就算是没有这一次的祸事,也会有下一次的祸事。”
她看了看眼睛又重新亮起希望的驿丞,生怕他又提出什么她回答不了的问题,于是道:“我没有更好的建议给到他了,或许,只有你朋友的刺杀因为某些原因无法顺利进行,就不会发生他所担心的那些事儿了。”
说到这里,她心中微动,也许,阻止这场刺杀的方式不仅仅是告密?如果刘邦在不知道柏人县有陷阱的情况下还能够过而不入,那驿馆中的那些布置也就没有用了,一场谋逆大案就没有了,也就不会有无数的人因此而死了。
驿丞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可能无法顺利进行呢?据我所知,我那朋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罢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看上去很是疲惫,但仍然向着林依依行了一礼,道:“打扰先生了。我朋友的麻烦,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在下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身来对她道:“如果先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还是早些离去吧,明后天皇帝的大军就要到了,到时驿馆里就不能再留宿其他人了。”
林依依也站了起来回了一礼,目送驿丞那有些萧瑟的身影离去。
她不聪明,想不出如何才能让刘邦在发觉不了柏人有人谋逆的情况下不入柏人,但是张良很聪明啊,她想,他一定会有两全齐美的办法。
傍晚的时候,林依依牵着她的白马出现在了正在准备扎营的大军前。
她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报上了自己的名号,然后提出了求见留候张良的要求。
赤松子的卖相太仙,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好感,于是哪怕是行军途中,林依依仍然顺顺利利地见到了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