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自从回了云都,到处跟着自幼相识的人撒欢,此刻不知又跑去哪儿玩了,好半天人才到书房。
言溯瞧着他回来当天垂头丧气,这两日的功夫Jing气神十足,忍不住问道:“你们在燕京城过的不好?”
齐三搓搓冻得僵硬的手,皱眉,“也不是不好,就是主子实在是太憋屈了,我瞧着难受。”
齐濯一听,拍案而起,怒道:“她敢欺负我儿!”
他发起怒来十分吓人,就连言溯都忍不住发怵,更何况是齐三。他缩了缩脖子,浑然忘记了齐云楚世怎么交代他不许回来胡说八道的事,不由自主的将这段日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何止是欺负,她那个人,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
半个时辰后,齐终于将事情说道完了。他一向老实,决计没有添油加醋。只是他瞧见的都是秦姒如何的三心二意,冷漠无情,完全不知两人大多数都是床尾打架床头好,平日里亲密的好处如何为外人所知。
一番话直听的齐濯怒到了极点,心疼到了极点。
无论如何,齐云楚都是他的骨血,且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留下来的这世上的唯一念想。这些年他不常在府中,不过是瞧见他与他母亲相似的面孔以及习惯心中痛苦万分,不敢面对,可心中对他自然是疼到了极点。
他坐在那儿捂着胸口气得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言溯知道他为人一向护短,生怕他作出什么事儿来,连忙劝道:“感情的事儿旁人如何看得透彻。”
他恨恨道:“秦晁那等卑鄙懦弱无用之人,怎么偏偏生出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
言溯虽也这般觉得,可也忍不住道:“可这普天之下,这般叫人见之终生难忘的人物却也只有她一个!”
齐濯瞪他一眼,心里憋着一口气儿,一直憋到了用晚膳时。
他瞧着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吃着饭,始终一言不发的儿子,却看却觉得他心中藏着无数委屈,面上却半点儿瞧不出来的模样像极了亡妻,心里一软,语气也难得柔和,“你若真想要她,为父即刻领兵杀入燕京城,替你抢回来。”
齐云楚闻言楞了一下,咽下口中食物,放下手中的筷子漱了口,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这才抬眸瞧了他一眼。
“管好你自己,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
齐濯头一次如此对着他低声下气,却不想热脸贴了冷屁股,将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冷哼,“那你倒是去办啊!谢家二郎与你一般年纪,孩子都生了!”
齐云楚的眼神扫过他手中的筷子,“我母妃在世时,最是讨厌旁人吃饭时说话大说声摔筷子。”
齐濯一听,立刻将筷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那儿。
齐云楚起身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齐濯瞧着他如今对着自己居然这么嚣张,想要大声呵斥,又想起他方才的话,只得将火气憋了下去。
“你去哪儿?”
齐云楚头也未回的冲他摆摆手,眼里闪过一抹狭隘的笑意,回头睨他一眼,“我现在就去办!”
……
燕京城,皇宫,除夕夜。
宫宴结束以后,秦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紫宸殿。她沐浴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宫殿,
叫人送了酒进来,打发了宫殿所有的人,一个人裹着被子围在火炉旁饮酒。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人就会变得格外的脆弱敏感。
好像人人都有家可回,有亲人可依,唯独她一个,平日里无论多热闹,到了这种时候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想起从前兰景在时总喜欢在东宫等着她一起回来围着火炉烤地瓜守岁。
后来,她一个人围着火炉烤地瓜守岁,年年如此。
她今年觉得格外孤独,想要有人陪着。
齐云楚一气之下回了云都。云清今晚连夜宴都没有出席。至于那个叫兰溪的,十一找了他许久,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
她一个人坐在那儿自斟自酌,瞧着炭盆里少了地瓜,这才想起红袖今年忘记叫人准备了。
红袖向来心细如尘,必定是有了心事。
她懒得再叫人,只一味的饮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烟花炮竹的声音。她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中开着火树银花的灿烂。
曾经也有人给她点过满城烟火呢……
她兀自笑了笑,朝着空旷无人的夜色举杯,“来,小齐哥哥,我敬你一杯。”
她在窗外伫立良久,直到打了个喷嚏,这才觉得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连忙关了窗户,又摇摇晃晃的回了炭火旁,裹着被子坐在那儿发呆。
一向最爱上串下跳的花朵似乎今夜也寂寞地很,往她身边凑了凑,伏在那儿打起了盹儿。
秦姒替它轻柔的顺着越发油光水亮的皮毛,喃喃道:“人人都道孤家寡人,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错,朕其实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