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什么诏书?”她忽地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苦涩地笑了笑,低低地说,“封后。”
“井姬?”她又问。
他沉默。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看着他。四周似乎变得很安静,而他,静得似极了月下的牡丹,在夜间绽放的白色牡丹,娇华淡白,清幽隽艳,芳香散尽冰凌成霜。
其实她又何必问,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恭喜大王。”说这话她也感觉到嘴巴在颤抖。原本就应该这样啊,鱼国历史本来就没她的份,她心酸什么,她期待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可以改写,她又怎么可以改写。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吗?当她没出现过,行吗?她行吗?
“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他望着她,眼里有些神色复杂难辩。
她艰难地扯开一丝笑意,“大王才华横溢,英明宽厚,井姬娘娘美丽动人,德才兼备,共谐连理本是天命所归,鱼国之福泽。”
“天命所归,鱼国之福泽……”他喃喃自语,眼神有点冰冷,“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我……”她知道他在生气,但她又能说什么?她可以说什么呢?
“大王,妾身有一事请教。”她突然愈加恭敬。
他忽然笑了起来,“妾身……这是你为妾之道么?”
“大王……”
“没事。”他摇了摇头,“说,你说——”他衣袖一拂,没有看她。
“大鱼能否废除鱼国某些规矩?”她小心翼翼地问。抬眼望他,他表情冷淡,心内顿时更酸。
“什么规矩?”
“某些不合情理的规矩,譬如祭祀、葬礼。”
他深邃的瞳孔忽地一缩,面如沉水,“你应该知道这是周朝历代延续下来的习俗,是习俗不是规矩,如要删改必须由周朝天子昭告天下以示颔首,鱼国无此权力。”
她的心一下子凉了。周朝天子才能删改,她有什么能力改变?莫非就这样看着性命枉送而无力挽救?
她突然很恨,很恨为什么掉到这个破地方?
“妾身知道,妾身先行告退。”她恭敬行礼退出殿。
殿内,“砰”的一声,竹简掷地而落,男子靠在漆柱,脸容温润如玉,神色却清寒如冰,他仰天苦笑,“为什么我鱼国要抑制于周朝之下,为什么我鱼国是一个小小附属国任人宰割,我这个鱼国大王是什么狗屁大王!做,不能所做,忍,不能所忍,连小小附属国也视我为无物,我愧对列祖列宗——”
祭祀。
祭祀仪式在周朝可谓一大事,何况这更是鱼国封后大典。
老百姓载歌载舞,锣鼓喧天,场面是如此的激动震撼。周朝祭祀是敬天法祖,大典上放着几具青铜制的鱼尊,色泽光润,栩栩如生。传说鱼国祖先未创立鱼国时,流落至鱼国边境,受鱼神相助才得以自立为国。后改姓鱼,尊鱼神为先祖世代相传。
李倪随宫中大臣官员一同站于祭台侧。
眼前汹涌,她心情澎湃,很想加入舞队中去。但现在她的身份是鱼国妃子,要守礼节,树宫威,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那个美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
片刻后,鱼伯、井姬缓缓而至。
鱼伯身穿深色冕服,这是当时西周一种最专贵,诸候君王才能穿的服饰,冕服的主体是玄衣、衣裳上面绘绣有章纹,下身前是黄朱色蔽膝,鱼伯身材颀长,穿起来更加端庄高贵,至高无上的王者气质显露无遗。
井姬身穿深色鞠衣,这是王后才能穿的礼服,深色中略带华丽,黄红之色显得她端庄媚丽,长裙迤逦,容颜Jing致,行如飘柳,步履婀娜,美得极致。
他俩站在一起,如梦似幻般,美得不像凡尘的人。
李倪也被不由自主地吸引了,这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鱼伯有井姬相伴,本来就应该这样的,不是吗?
才子佳人,幸福相随,这才是美好的结局啊!
她不要再自作多情,不要再沉沦下去了,好吗?
当她抬头望他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他也望着她,即使只是一瞥,也足够令她心神不定。
鱼伯很快收回视线,开始恭读祭文。大抵的意思是祈求各神灵及先祖保佑鱼国来年风调雨顺,老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抵御外侵,欣欣繁荣。
祭文之后,是封后诏告。鱼伯清朗的嗓音诵读诏书,告之臣民井氏是上天选定的鱼国之后,能福泽我国,有母仪之美,宜立后。
井姬跪下,接诏书,加冕,礼毕。
井后福泽我国,如此高的头衔,她接诏书的时候双手也在微微颤抖,她愿望已成,成为一国之后了。
祭台下成千上万的子民吹呼雀跃,场面再度澎湃起来。
井姬亲昵地拉着他的手,向百姓挥手。
李倪转身离开,这个场面她受不了。
虽然她已经一而再地压抑内心酸楚的滋长,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