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最烦二哥。他撅着嘴,瘦巴巴的小脸都鼓起来些,只装作没听见,“大皇兄把盒子拿下来,”他指挥大哥,“这个盒子——我只吃一颗的。”
“只能拿一颗给你,”大皇子轻轻松松伸长手臂,将松漆八宝盒的顶盖划开,直接就着高处给弟弟拿了一颗蜜色的松糖,就把盖子盖了回去,“等你好了,要吃多少糖果没有?”
“好了也没有。”康宁珍惜的把糖果含在嘴里,含含混混地抱怨。
“你又知道了?”二皇子又抓住机会逗他,“宁宁学聪明了,现在不好骗了呀!”
春天时京城干燥,康宁上火喉咙痛,还不爱喝水。二皇子要了一小罐蜜来,当着康宁的面舀了一勺到杯子里,喂给小孩喝的却是跟丫鬟串通好递上的一杯白水——他脾胃虚弱,蜂蜜是吃不得的。康宁乖乖喝下了一整杯水,无中生有的喝出了几分香甜,喝完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看二哥笑得他摸不着头脑。这件事被贵妃宫里的婢女学去了,蒙混了小孩子好长时间,直到后来丫鬟Cao作失当,被康宁看见喂上来的杯子换了一个才漏了馅。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二皇子从小就是个有点猫嫌狗厌的孩子,跟二公主从小掐到大,是皇子女里面唯一挨过皇帝揍的。
大皇子觉得小弟要被逗生气了,白了没事撩闲的二弟一眼,抱着康宁走到三皇子旁边,“来,我们看看三哥干嘛呢?”
三皇子正在装弟弟的一架木头模型小水车。这是内造府夏天时做出来献给他,又被他送给了康宁的。
康宁生这场病之前,有一段时间状态很好。他跟两个被贵妃特意挑出来陪伴他的小太监在铺了厚毯的内殿跑来跑去的玩,还拉着一只装了轮子的小木马,结果把自己绊了一跤,把水车模型撞坏了。
三皇子早就说再帮他修好,再给他寻一个漂亮的盆景池子把水车放里面干活。
“三哥,我的盆景池子呢?”大皇子把他放下来,他就蹭到了三皇子背上,抱着哥哥的脖子趴在那儿。
“我叫下边的人找来了五六个好的,都放在我的书房里呢,”三皇子反手背着他上下晃几下,“等你病好了,过去先挑一个喜欢的。”
有哥哥姐姐轮番陪着,小皇子这次生病倒没反反复复。吃了一旬的药,虽然瘦了些,病倒好的差不多了。
他从皇帝那讨来了早就许给他的糖nai糕,就又惦念上三哥答应的盆景池子。
“衡晏最Jing通这些玩器!”徽帝没好气的评价三儿子,“但凡他能把钻研器物之道的心用两分在读书上就好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倒也不会为此管教三儿子,还撺掇康宁,“要那个整块太湖石的!这是陈家搜寻来给他的,最是难得。带你两个姐姐也去挑一挑,看上什么你们三个就要走,叫他心疼心疼。”
黎衡晏才不会心疼。他的性子最是疏朗开阔,虽然讲究个玩具巧器,但并不会吝啬东西。他手里的好东西经常大手大脚的散出去,对弟弟和姐姐更加不会小气。
康宁钻进三哥的书房,就像是个掉进了米缸的老鼠,特别是他还发现了盘子里一块丫鬟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红豆饼。
叫他发现了,这事就不能善了。大公主把点心掰开,里面填的香甜的馅料给了小弟半个。
“小猴头,”二公主昭阳把康宁抱到矮案上坐着——小皇子在她手里像个大娃娃,“贵母妃多放你出来跑跑,你才能长壮呢。”
康宁没听清她说什么,他的注意力被不远处摊开的一本书吸引住了,他爬过去,趴在矮案上,手指一点,“二姐,这个字念什么呀?”
“御呀,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二公主有些好奇,“怎么偏偏问起这个字?”
“因为我见到了这个字,不认得。所以我说不全他的名字,浣青也不相信我。”康宁告诉姐姐,“原来坏人的名字叫孟御史。”
“说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孟御史又是哪个?怎么就成了坏人了?”二公主哭笑不得。小弟弟恐怕连丞相是哪个都不知道,怎么还从嘴里蹦出来一个孟御史。
“说起来,朝中确有一位御史中丞姓孟啊,”三皇子插话,他原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据说和李府孀居的二小姐说了亲事。”那位李二小姐也算京城里一个名人物。
“我就知道!”康宁眼睛都听直了,“孟御史之前的夫人去世了!没过多久,他想再娶一位妻子。孟小姐又难过又害怕。”
他是带着一种很伤心的语气讲述这件事的。在小皇子幼小的世界观里,孟小姐的经历几乎算得上他听说过的最悲惨的事了。
可是他的哥哥姐姐都笑起来,书房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你连这个都知道,康宁现在比三哥消息都灵通哪!”这个说。
“康宁可是了不得,不但懂得人家说亲娶妻是怎么回事,还晓得一位孟小姐呢!”那个笑。
小皇子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得到这样的反应,浣青也不信他,哥哥姐姐也笑话他。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