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之前落下的澡巾。用这个和着温水,给那孩子擦敷一下被鞭打的肌肤。
特蕾西娅走到女仆的身边,屈膝蹲下,擦拭了背部,毛巾攀着蒲柳般的腰肢,
顺沿着痕迹搂向小腹上。
再向上,经过饱满的巨乳,女孩的脸上也被挫伤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她的目
光极冷静地盯着她。特蕾西娅也回视过去——这似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凝望着
端详女仆的脸庞;明亮的闪耀着金光的眼瞳,有些病态般苍白的肌肤,青色的细
小血管隐约可见,形状优美的鼻梁和下巴,再有一头乌黑俏丽的齐肩短发包住这
么个精致的美人面容。
——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可真正细细端看了之后才猛然发觉。
她真的很像。
和自己很像。
并非是外貌、也不是大相径庭的气质,而是从眼神中从瞳孔深处流露出的坚
定的光彩。
「殿下。」她说,「你没事吧?」
特蕾西娅有些愣神,下意识地应声道:「没事。」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不、你才是,还有很疼吗?那个家伙的动作太粗暴了!来,这里也用水稍微…
…「
「不会觉得讨厌吗?明明被我强行那样做了。」
「欸?」
即使这么尖锐的发问了,黑发金瞳的女孩也没有半点尴尬、或是流露出别的
什么神情的姿态,她维持着一种近乎淡漠的冷静,并不打算老老实实地等着特蕾
西娅给出回应。
「不仅如此,我还对你说了那些对于卡兹戴尔来说、对于你来说绝对是大逆
不道的叛言。你就、完全没有任何感受吗?」女孩字句清晰
,她就像是要将这些
话刻在特蕾西娅的大脑上一样述说着,
「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对我的这些话和行为恍若视而不见;
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个萨卡兹人的魔窟中还甘愿俯首在那个帕夏的胯下屈情奉迎;
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惜牺牲近乎一切的荣华富贵仍要受帝国挟制也要去维持一
个城市几乎不像样子的所谓自治权利。「
她说,「特蕾西娅,你到底为了什么?还是说你根本什么也不明白?」
她的目光炯炯,一如能够破妄的光炬,直直的射穿了特蕾西娅的心灵。
为、什么?特蕾西娅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她的质问。因为这本是没有原因,
也不需要原因的问题——一个现实。就如同羊要吃草、马要饮水、人要呼吸,她
天然就该如此做,因为她是王的后裔、是卡兹戴尔的女王公、是萨卡兹人的旗帜,
她是从生来就担有这份职责的;可若要说这些是原因?不,虽然都是原因,却都
是称不上原因。若要真的存在一份答案,那么归根结底,她只能想到唯一的一个:
「因为,我是特蕾西娅。」
女孩静静的凝望着特蕾西娅的双眼,让她的心中有些发怵,但、这确实就是
此刻她所能够给出的唯一回答,这支撑着她似无胆怯的回视着对方的金色眸子。
最后,「甚至连漂亮话也算不上。」女孩这么评价道。
这让特蕾西娅感到十分无辜。其它的也就不说了,不论是怨恨还是痛骂、什
么也好,总比这无厘头的问答来得更有意义。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特蕾西娅突
然想到,又或者说,那之前的是展示给哈里尔的一面,如今才是真实的她,一个
备受现实折磨的、年轻的萨卡兹女孩;比起受询、更喜欢发问,对待痛苦、更晓
得应付,理解现实,更不会将希望留给未知的未来。
她能理解,因为她也是少女。这让她愈发有种揪心般的撕裂感。什么时候,
这样的才能够被颠覆呢?不知道。但唯有一点明了,这是她必须去做的事情。
沉默短暂的主宰了她们二人,再次打破寂静的仍是遍体鳞伤的女孩,她说:
「伊赫诺·伊内丝。我的名字。」
——两节?
仿佛是看穿了特蕾西娅的惊讶,女孩——伊赫诺继续道:「伊内丝是我的姐
姐,但她……大抵是死了。她将最后的食物留给了我,然后独自一个人返回了饥
民的大漠之中。
可她没想到,加里波利的这里也是一座魔窟。不亚于饥民漠浪的魔窟。「伊
赫诺笑了笑。
「我……我没法为你们做什么。」
咬着银牙,特蕾西娅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她很想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但她说不出口。她不能不负责任地做出这种担保,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自身难
保。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