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上升,眼见着午时将到。
学宫内执勤的管事戴上粗布手套,等那计时的日晷指向午字时,便抱起木桩奋力撞击大钟。
钟声响彻学宫内外。
大儒布置下作业,便在众学生起身恭敬的目送下,先行离去。
尔后,守在门外的侍童们拿了各自主子装书的木匣子,纷纷步入学宫内室。
李姬和李莽由着自家的小侍童给装好书后,又出了学宫,坐在早早便候在门外的马车上,回到府邸,已是午时三刻。
赵勾听闻一对儿女回来,让厨房赶紧布菜。
铺着金纹绢花棉布的圆桌上摆齐了丁香鸭,糖醋小排,桂花松鼠鱼,酱香牛rou,芙蓉翡翠羹,红枣养生鸡,还有两道开胃凉菜,蜂蜜伴山楂和凉丝莴笋,看着皆是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
李姬坐在圆凳上,葱白的手指执了一对翡翠金丝头的梨木小筷,夹了口松鼠鱼吃到嘴里,这道松鼠鱼是ru母阿婆祖传的手艺,酸甜适中,鱼rou炸的外焦里嫩,爽口好吃,最是下饭。
ru母阿婆站在桌边,见自己亲自下厨的松鼠鱼得姬姐儿喜爱,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喜意。
赵勾原本有满肚子的话要问,却见一对儿女吃的津津有味,又不忍打断,于是生生忍着,等儿女们吃的差不多了,便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今个儿是第一日入稷下学宫,可有给大儒留下好印象?”
李莽听母亲问起,回忆起大儒的提问,心中此刻还有些余悸:“阿娘可是不知,那大儒看着约莫花甲之年,却是极厉害,头一回便问家父入扶苏国后提议君主颁布的习射令,可是不公?”
赵勾听的不由紧张,倾身上前,小心问道:“我儿如何作答?”
李莽惭愧的摇头:“我的答案不提也罢。”
“可是那大儒不满意?”赵勾连着皱起眉头。
李莽诚实地点头,赵勾略带失望的松下身体,却见李莽看向正双手抱着瓷白玉碗小口喝红枣养生鸡汤的妹妹。
李莽欣慰道:“还好妹妹聪慧,帮我渡过难关。”
“如何说?”赵勾眼睛为之一亮。
李莽把李姬如何娓娓道来习射令的利弊,一字不漏的对赵勾重复了一遍,听的赵勾连连点头,且听完后,高兴之余还不忘要给宝贝女儿夹菜。
“阿娘。我吃饱了。”李姬赶忙推拒。
赵勾像看金子似的看着李姬,心说,女儿从小早慧,这回又得了扶苏国大儒的好印象,以后怕是风光无限,虽说当朝法律是女子不得从官,但赵勾并不拘泥于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正相反,倒是觉得女儿学问大,是件好事。
李姬见母亲眼神滚烫的看着自己,愈发觉得坐不住了。
于是,便用绢帕擦拭了口角,起身道:“阿娘,女儿吃饱了。大儒在学堂布置下作业,女儿且去书房写。”
赵勾鼓励地点点头,挥手道:“去吧。”又不放心的吩咐丫鬟桃红和柳绿:“姬姐儿读书认真,仔细伤了眼睛,她每看书半个时辰,且让她举目远望,还有那明目的菊花茶,半个时辰一盏,且少不得。”
“奴才省得。”桃红和柳绿躬身作答。
终于,得了赵勾一顿叮嘱后,李姬领着两个丫鬟离开前厅去了后院的书房。
书房位于李姬闺房的南面,采光很好。
丫鬟桃红给李姬研磨,李姬时年六岁,个子还小,只能在木凳上垫了三个棉团子,才能坐到书桌上写字,且她的文房四宝,皆是父亲李馗命人按照她的手大小量身打造的,可以说是小儿专用,可见父亲李馗对她是多么的宝贝。
李姬端坐着,微微低首,认真的抄写千字文。
窗外有鸟雀飞过,但却不能打扰到她分毫。
两个小丫鬟在书房内侍候,负责外事的小狼站在书房外伺候,时间一久,两个小丫鬟就纷纷打起了瞌睡。
李姬写完千字文的最后一个字,搁下羊毫笔,抬头便见两个丫鬟站在那帷幔旁,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上上下下。
李姬走上前,抬手拍了拍丫鬟。
桃红和柳绿被惊醒,吓了一跳,见到是李姬后,才安下心来。
姬姐儿向来心善,从来不会因为丫鬟打瞌睡就随意打骂。
“既然困了,你们就到偏房小憩一会儿去,这样站着睡,容易着凉。”李姬说道,毕竟已经过了农历十月十五的下元节,秋末冬初,最易感染寒气。
柳绿性格大大咧咧,又是和李姬一起长大的情谊,听到李姬这么说,就当真打着哈欠往偏房走去。
却被历来沉稳的双胞胎姐姐桃红拉住了胳膊,桃红对李姬道:“姬姐儿,你书房里可少不了人伺候,且主母吩咐,要提醒你休息眼睛,每隔半个时辰泡一盏明目的菊花茶给你喝下。”
“我省得的。”李姬用下巴指了指立在门外像根柱子一样笔挺的侍童,温声道:“有小狼伺候便可,你们且歇下,待睡足了再来侍候。”
“可……”桃红还要说,却被妹妹柳绿扯住了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