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你此次出行到底是做什么啊?如此匆忙,你不是又被哪个人开玩笑骗去了哪个地儿了吧?上回去羡州就是
良吉,和你说了多少遍。那是我没有仔细听盈德兄话中音,不是哪个人的骗话。况且那次出行也不是毫无收获。梁承栩端在书案前,轻轻合上了毕君子新出的文集。这个良吉,一边收拾出行的衣物,一边絮絮叨叨的,还把那件初开书坊的事又一次拎出来说,让他实在看不下书了,便起身去画室拿来了笔墨纸砚,随意书写。
良吉被梁承栩一说,悄悄憋着一股气。这小公子确实面如冠玉,挺拔昳丽,再加上有才学,琴棋书画无所不善,不知赢得多少文朝女儿家的心仪。但是良吉知道,小公子打小就沉浸在书画音律之中,做人做事以圣贤品行作为标的,饶是将世间人都看作与他一般的君子,对他人的玩笑和算计都信个十成十。初开书坊那一年,有个羡州人经常来书坊借书,一来二去与梁承栩便熟络了起来。过了小半个月,羡州人便邀请梁承栩一起喝酒说乐。结果那个羡州人酒品不行,没几杯红了脖子就开始吹大牛,说自己知道在羡州有一艘书船叫元朗轩,能买到毕君子的孤本。说者无意,听者第二天便匆匆忙忙出门去羡州寻那个书船。结果到了羡州问了一大圈,也没有一艘书船叫做元朗轩,毕君子的孤本也没有找到。梁承栩最后在羡州各家书船采购了一番,过了小个半月才回到南州。回去第二天便被那个羡州人嘲笑了一番:我就说你去了哪里我只当是说笑,什么元朗轩,我是看着酒馆对面卖的元朗烘糕作的玩笑罢!
良吉还记得,小公子当时拿着新进的书单,对着羡州人温厚一笑:无妨,此次也不是没有好收获。还得好好感谢盈德兄!
收拾完最后一件衣物,良吉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在书案前认真书写的梁承栩,忍不住又说了:小公子,你这次去哪儿都好,不是再被骗了就行。要不然你让我同你一起去,我倒还能放心点,我也好能给我自己交代。上回你不带我去,一个人去就是
梁承栩那因为墨香而愉悦的嘴角稍稍抿了抿,在宣纸上写下焉知非福四个字,拿起给良吉看,终于止住了良吉再次提起那件难堪事的话头。梁承栩忽然想到了什么,笑yinyin地说:良吉,我看你也未必是担心我,只是担心一个人打理书坊太辛苦了罢?
良吉歪了歪嘴角,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小公子,你上回出门书坊就来了一堆事,我那几日脚都离不了地。你都不晓得,我那天见着你从羡州回来简直就像见着神仙一样!
梁承栩接过了良吉手上的茶水,笑着说:行罢,这次再帮我一回。回来给你放十天的假,去找小铃铛吧。良吉一听到小铃铛的名字,便憨笑地挠挠头。这个小公子,自己的事还八字没有一撇,倒知道怎么做红娘。
我此次是应浩然阁阁主之邀,去瑛州与众多文友一同参加书会。驿使路上遇事耽搁了好几日,我得赶在明日启程方可准时到瑛州。梁承栩又拿起了笔,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良吉自觉地在旁磨墨,看着纸上的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便知小公子对于圣贤们欢聚静谧山林间饮酒赋诗一事是多么向往。在南州这个偌大的地方,商贸繁荣,书香门第却鲜少有。梁家以书坊起家,倒是让小公子与这些学识有了相识的缘分。他与梁承栩从小一起长大,总是能看见小公子在书房里醉心地读书。学堂里大多数是各派商贾的孩子,却也没有一个能与他说说书上的话。
这次书会,是小公子期盼了很多年的吧。良吉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帮小公子解决南州这边的事,让小公子安心与文人们一同游玩!
瑛州钱府。
在园子的凉亭中,钱家小女儿安唯正满头大汗与女红搏斗。她觉着自己的手都快被绣针扎成园中小塘上长着的莲蓬了,但是这个小花愣是绣不出神态来,像若干红色的小石子堆砌的东西。钱安唯撇撇嘴,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这手会写字会画画,翻书页也在行,就是不会绣花做衣裳。但是钱夫人沈喜媚的女红是瑛州最出名的,还未出阁的时候便帮不少新贵人家绣了画赚了不少自己的零用。她本计划从小就培养小女儿女红,结果钱安唯从小就跟着钱知州天天泡在书房里。钱岱之一手抱着看书的小安唯,一手翻阅着文书。钱安唯还是垂髫小童时,沈喜媚曾经和丈夫提起让安唯多和别家女儿一起玩耍,一起学女儿家的手工,钱岱之便摸着小安唯的熟睡的小脑袋说道:已经不是旧朝了,陶陶有读圣贤书的喜好,便随她去吧。沈喜媚心中也是喜爱女儿的聪敏,便一直很少再催促他学习女红。
文朝女子及笄后第一年都要参加当地的灯会。她们会把自己打扮得漂亮,提一盏自己绣品蒙的灯逛会。这既是传达自己已经及笄,可以出嫁的信息,也是展现自己女红手艺的方法。如今钱安唯已经及笄,过不久就是灯会。女儿家们也喜欢嬉笑,沈喜媚担忧自家小女儿在灯会上拿不出自己的绣品,就督促她快快学女红。钱安唯也知道,瑛州大家的女儿家们没有不会女红的,自己总是泡在书堆里落下了时尚,也就乖乖地跟在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