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钰做的,都是谢钰做的。
阮当归仰起头,日光温柔,抚摸他的面庞,他握紧手中的行囊,准备往东而行。
“阮阮。”身后传来谢钰的声音。
阮当归回头,谢钰站在他身后,他们隔着不远,却不近的距离,不断有行人从身旁走过,街市里喧闹的声音不止,谢钰嘴角带着凉薄的笑,声音清晰传到他耳边:“阮阮,真的要走?”
阮当归沉默片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钰却似听到好笑之言,大笑起来,他的眼中闪过狠厉:“好一个道不同,阮阮,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要得到的东西,纵千方百计,我也要得到。”
阮当归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俱裂。
“谢钰,我与你。”他看着谢钰,眼神终于冷漠起来,他一字一句道,“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第56章 今朝剑指旧时人
陈义来寻阮当归的事情,谢钰自是知晓的。
他派的人一直跟在阮当归身后,自然知晓江南来了一批人,正在寻找阮当归的下落,对方来头不小,也知晓他的存在。
他起先以为那些人来者不善,不过未待他有所行动时,那方传话过来,说阮当归的舅舅寻他而来,警告他不要插手这件事。
阮当归何曾有个舅舅,谢钰未听阮当归提过,自是不信,再后来,他和陈义几番试探来往,虽没有点名对方身份,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再再后来,陈义要带阮当归离开。
谢钰也是在后来才知晓玉佩的事情,一块玉佩,十两白银。
他为阮当归断指,阮当归为他当玉,何曾彼此之间的纠缠,被命运分得如此清清楚楚。
谢钰派人给陈义传话:“他若愿意同你去,便去吧。”
阮当归最终选择与陈义一同离去。
那时正逢盛夏,荷叶田田,荷花十里,江南风景好啊,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每夜的江水河畔,画舫明亮,歌女们柔软的歌声与手中的琵琶,是游子最好的梦乡。
灯火如幕,天上圆月如故,阮当归要同陈义乘船,离开他生活了十四年的故乡。
阮当归站在船头,夜风温柔,吹拂在面上似乎还带走荷叶的花香,耳畔是歌女们的小调温柔,江水被月光照得波光粼粼,他远眺江岸,沉默不语。
陈义走到他身边,捏着细长的声音问他:“可还有不舍?”
“未曾。”阮当归摇摇头,面上一瞬间的寂寥已被笑容取代,他歪着头,眼眸中是烁烁灯火,“有甚不舍,我可是要跟着你寻我那舅舅,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去了。”
一旁有歌女隔着船对阮当归遥遥挥手,阮当归也招手过去,许多姑娘抛来香帕和瓜果,少年似不知愁,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当真亲热。
阮当归不知,此刻的谢钰,骑着白马在闹市中横冲直撞,一连撞翻几家摊子,不顾人群的惊骂与哭喊,待匆匆下马,便朝着城南水岸跑去,夜风吻过他额头,月亮那么亮,那么圆,应照尽天下有心人。
只是等他跑到了江岸边,圆月映在平静的水面上,空空荡荡。
水岸边的船舫里,来客已经伶仃大醉,歌女的小曲也断断续续,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谢钰在江边伫立许久,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顾山从身后追来,谢钰方如梦初醒,他回头,神色些许分辨不清,他说:“走吧。”
走吧,阮阮。
走吧,谢钰大步离去。
一晃两年多,总觉得时间慢得煎熬,谢钰拔掉了顾天乐的爪牙,在顾鸣重病之下,变相软禁了顾夫人,一跃成为顾家当家之主,他与江南豪绅皆有交情,虽少年有才,但因为人处世狠厉,在外的名声总不大好。
阮当归一入江南,消息便传到了谢钰耳边,闹市之中,他在拥挤人群中拿下了阮当归的玉佩,心中便笃定他们会再次相见。
这不,相逢了。
日日夜夜思念的面容此刻就在眼前,谢钰压住心头激动,抱着阮小黑,轻轻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面容。
阮当归睁开了眼,眼神冷漠,唤了一声:“谢钰。”
“阮阮。”谢钰笑容愈发灿烂,他许久未这样开心地笑了,“你回来了。”
阮当归伸出手,将谢钰的手毫不留情地拂到一旁,他方才被云娘喂酒的时候,心中留了意,是以饮下酒水,却又趁不注意,偷偷歪头吐在身侧的毛毯上。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林佩,林佩趴在桌上,似深深昏迷,看不清神色。
谢钰被阮当归拂了手,依旧笑着将手收回,轻轻摸了摸怀中的黑猫:“小黑,这是阮阮啊。”
猫儿被摸得舒坦,眯着眼,半晌才从谢钰怀中探出个头来,看了面前人一眼,又将头缩回谢钰怀中,似不知阮阮到底是谁,或许它早已忘记那个在有雾的清晨,将它从角落捡起的人。
“它不认得你了。”谢钰用可惜的声音道,阮当归用戒备的目光看着谢钰,谢钰抬眼,微微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