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荣吕败就败在,他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尤应梦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低声道。
面前这两个人在谈论政治。
而她对于政治一无所知。
尽管她已经嫁给荣吕这么久,可是在她眼里,政治始终只是压倒人的权势而已。是一个吃人的词,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可以轻易让自己无处可逃。
松虞笑了笑,仿佛洞察她的想法。
“我不知道荣吕从前对你说过什么。”她说,“不用在乎他的话。很多时候,看似强硬的威胁,都只是一种虚张声势而已。”
“政客只讲利益罢了,一切都可以变成谈判的筹码。”
尤应梦怔忪地看着对面的女导演。
摇曳的火光,将她的双眼照得如此明亮。
她好像又重新认识了面前的人。
这一夜,松虞一直试图告诉自己,去做一个自由的人。
但现在尤应梦才明白,对方身上的勇气究竟来自于何处。
松虞又扯了扯唇:“没关系,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在这部电影拍完之前,想必荣吕都不会再来sao扰你了。”
池晏突然懒懒道:“那拍完之后呢?”
松虞:“……”
这人还真是会破坏气氛。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狠狠撞了撞他:“拍完之后,你有事就找他。反正这个人最喜欢敲竹竿,有好处的事情,他不会不做。”
池晏慢吞吞地笑了笑。
而尤应梦也终于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你放心,松虞,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静了一静,慢慢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该回去了。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件事要谈。”
松虞仰头看着尤应梦。
她能够感受到,眼前的人有什么不同了。
旧事重提。方才尤应梦试图提起那个秘密的时候,声线都不稳,手指更是紧张地拧成一团。显然是内心经历了极大的挣扎。
但现在她的语气很笃定,眼神亦云淡风轻。
她终于又变回那个百媚横生的影后。
“好,我找个人送你回去。”松虞说,“你先好好休息。”
尤应梦轻轻点头,又转头看向池晏:“Chase,多谢你的酒。”
池晏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举杯向她致意。
但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惊呼一声;“电来了!”
于是所有人同时转过身,望向露台之外广阔的天地。
高楼里的光渐次地亮了起来。
仿佛神明降世,烟花一瞬间在他们眼前蓬地炸开,令黑夜也亮成了白昼。
*
尤应梦离开之后,池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慢条斯理地坐到松虞的对面。
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松虞笑了笑:“你还不走?”
池晏说:“我想跟你再喝一杯酒。”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空荡荡的杯口,像是在勾勒着情人的唇线。
这动作太缓慢,太缱绻,仿佛也具有某种难言的暗示性。
“很可惜我不喝酒。”她说。
松虞想,尤应梦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尽管她不懂得政治,但是却很懂人心。
她之所以提前要走,是因为她凭借女人的直觉,察觉到了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她知道自己和池晏还有事要谈。
但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松虞反而并不想开口。
或许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在乎。
于是她招了招手,对服务生说:“请给我们一壶水烟。”
池晏不仅挑眉:“你竟然还知道水烟。”
松虞:“想尝试很久了。但之前多半都是来这里工作,好像不太方便。”
“噢,很荣幸我是你的第一次。”他懒洋洋地说。
还是这一贯的暧昧语气。
松虞却冷不丁地问道:“那你呢?”
她垂着眼,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而对方却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她,仿佛有一触即燃的火星落在眼底。
他轻声道:“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你很在意?”
松虞微微一笑:“想问就问了。”
“那我回答你。”他平静地说,“我……”
但突然出现的服务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水烟壶被端了上来。
那是一只金灿灿的黄铜烟壶,形状古老而优美,外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仿佛一座公主与蛇共舞的雕塑。
服务生熟练地为他们摆弄烟管,又殷勤地问她:“一支烟管足够了吗?”
松虞很自然地说:“两支。”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