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拜访路谦的当然不可能是入朝为官多年的,像那种人,就算品阶不如路谦,那也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于是,初六这天,来的都是康熙十八年的进士。包括那一年的三鼎甲,以及几位二榜进士。
路谦提前让程表哥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又将程大少爷喊过来,让他到时候作陪。
对此,程家兄弟的反应截然不同。
程大少爷是受宠若惊,尤其是听说来的还有上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时,更是激动得原地转圈圈。
“……翰林院最不缺的就是三鼎甲。”免试入翰林院啊,路谦都不知道自己接触过多少个状元了。
但这话对程大少爷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他做梦都想中举,状元什么的,对他来说就是天边的云彩,距离太远了,连做梦都不会梦到这个的。
相较而言,程表哥就很生气了:“我呢我呢?你们聊你们的,怎么还要把我赶出去呢?”
路谦斜眼看他:“他们聊天很无聊的,你确定你要旁听?万一他们兴致来了,出个考题考你,你怕不是连题目都听不懂吧?”
程表哥认真的想了想,最后重重的点头:“我去找南北商行的三掌柜喝酒!”
本来,程表哥还没什么概念,可听路谦这么一描述,脑海里就浮现了一群年岁跟他爹差不多的老学究,在一块儿品茗聊天……
打扰了,告辞!
眼见自家堂弟被撵走了,程大少爷非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倍感自豪。看吧,虽说他还只是个秀才,但都能帮着接待翰林官了,还有上届的状元等人。这要是他去年中了举,那就更完美了,还能借机讨教一二……
遗憾肯定是有的,饶是被祖宗称为大傻子的程大少爷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跟状元讨论如何中举一事。说白了,他就是个陪衬的,光听不说的那种。可就算这样,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看来,这趟京城是来对了。
入夜后,祖宗语重心长的告诉路谦:“我觉得程大傻子可能爱上了你。”
路谦:……
大半夜的,讲啥鬼故事呢!!
初六这日的待客倒是很顺利,想也是,会递拜帖前来拜访的,总不能是对路谦有意见的。其实,要说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傲气,但眼瞅着新一届的会试即将举行,就算他们也曾有一展宏图的想法,也不得不面临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尴尬境地。
散馆考核不仅仅关系到他们的前程,更无异于决定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在这种前提下,这一日也算是宾主尽欢,就连完全作为陪衬的程大少爷也十分得高兴,因为有两人可能在路谦跟前说不上话,无计可施之下听说这位是路谦的大表哥,当下就跟他聊了起来,还约了以后再叙旧。
路谦也留了他们吃饭,家里什么都不缺,尤婶的厨艺也愈发不错了,当然不可能跟大酒楼相提并论,她只擅长做一些家常菜。但就算这样,大家吃得也很开心。
这不禁令路谦想起了他第一次去朱大人家赴宴的情况,当时是只有茶水和小点心,他又饿又冷,没奈何灌了一肚子的茶水,还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冲着那半开不开的桃花,一脸傻气的yin诗作对。
访客也没待太久,路谦心下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但也没做什么承诺。说白了,散馆考核是避不开的,连他都得考,那还有什么法子?
所谓的交情,不是放在这种硬性考核上面的,就好比当初他若是没能在博学宏词科上脱颖而出,就算朱大人原本是有些欣赏他的,只怕也将他抛之脑后了。
路谦只能暗示,等进了新人,原先的老人应该是能往上提一提的。但前提是,他们得先凭借自身的实力留在翰林院中。
哪知,这厢才刚送走访客,那厢程表哥就欢呼雀跃的跑回家了。
“谦哥儿!谦哥儿你不知道我今个儿碰到了谁!就是那个,三年前跟你一起上京赶考的,姓秦的那个举人!还记得吗?他那一支跟麓山书院的秦山长还是一个祖宗呢!就是那人,可讨厌我哥的那个秦举人……”
程表哥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大哥你还在这里呢?客人都走了吧?你赶紧忙你的去,回头就要考试了,多看几页书,去吧。”
“呵!”程大少爷转身就走,不想搭理这个二愣子堂弟。
路谦方才是在思索的,他隐约是记得有这么个人,但因为时隔三年之久,再说他依稀记得那人应该是他到了京城或者快到京城时才遇到的,并不是一路同行来的。加上这三年里,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只想起了个大概……
“对了!爱讲鬼故事的秦举人对吧?”
他终于想起了。
感谢鬼祖宗。
“是吧?……对对,就是他!他可盼着自己能碰上一个美艳女鬼了。”程表哥这人已经很不着调了,特别能浪,但对于秦举人这一惊人的爱好,还是表示理解无能。
好美色乃是人之常情,但期待着跟美艳女鬼来一场……
还是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