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侯窦玉从外头蹦跳着回来:“阿靖,表姐,外头没有人来。”
李靖看着窦玉天真烂漫的小脸,抬手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抚了抚,这动作,却像极了大人嘉许地安抚小孩的举动。
无奇怔怔地看着。
李靖道:“玉儿,你带了那个剑玉吗?”
窦玉忙从袖子里将那个无奇给他的剑玉拿了出来:“在呢!”
李靖道:“你去那边练一会儿去。”
窦玉乖乖答应,提着剑玉走到紫薇树下开始练习。
这些日子他已经略掌握了窍门,扔出十次里总也有一次能够成功的。
李靖调开了窦玉,便跟无奇说道:“你看他。”
无奇莫名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窦玉正专心致志地练那个剑玉,失败了,脸上便透出恼恼的神色,但凡成功了,便兴高采烈,喜怒哀乐,简单直接,一览无余。
无奇见他甚是天真烂漫,不由也感染了这种自然而单纯的喜悦,脸上也流露出真心的微笑。
李靖的目光已经从窦玉身上转到无奇脸上,看着她的笑,李靖说道:“我,有点羡慕玉儿。”
“羡慕?”无奇忙回头。
李靖道:“像是我这个年纪,本来也该像是玉儿一样,不知世事之艰难,不知人心多险恶,开心便笑,不开心可哭。但是……我已经没了那些情绪。因为我是李靖。”
本来是个孩童的稚嫩声音,语气却偏郁郁沉沉的,这种反差,令人纵然在大太阳底下也毛骨悚然,心里生出几分寒意。
无奇不能言语。
李靖抬手在额头上轻轻地一扶:“本来自从我‘重生’开始,满心所想的,都是雄图霸业,都是如何的开疆僻壤平定天下,但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大概就是动断龙崖上,看到那个他本以为是最难应付的至为狡诈的瑞王,竟肯轻易地舍弃性命。
也许从他也跟着瑞王纵身跃下那一刻,他就跟先前不同了。
但是李靖知道,这种“不同”,是非常危险的。
这些日子来,他的脑海之中时常会浮现不属于“他”——大唐卫国公李靖的一些“想法”。
或许称之为“记忆”更妥帖。
他时不时地会想起自己作为这一世的李靖的时候,那种无忧无虑、跟李府众人,父母,姊妹们其乐融融的相处,那叫做“天lun之乐”,情之羁绊。
他甚至隐隐地有些向往。
有一次他居然神情恍惚的,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快到李家了。
李靖知道,这样下去不可。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每次当他神智动摇的时候,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刺压着他,如同头顶上高悬着的无形的利刃,会随时落下。
他开始怀疑自己“生”之意义究竟为何。
无奇见他没有回答,便安静地等着,但是……看着看着,忽然觉着不对。
她忘了警惕跟防备,俯身靠近:“你、你的鼻子……”
李靖的鼻端隐隐地好像有一点点的微红,那是什么?难不成会是血渍?
是小孩子流鼻血了吗?
李靖反应过来,急忙后退了步。
然后他抬手擦了擦鼻端:“啊,没什么。”
这种反应,让无奇有些疑惑。
她迟疑道:“你刚才、没有说完的是什么?”
李靖定了定神,却几乎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什么了。他仰头看着无奇,同她对视了片刻,才笑道:“哦,没什么,不重要。”
无奇皱眉,觉着今日这家伙很是反常。
她琢磨了会儿,从千头万绪里捉到一点:“你先前说你故意引顾九去明光镇,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会经过明光镇的?”
李靖道:“是周琴北的人提过的。”
无奇惊道:“那个君遥,真的是跟周琴北一伙的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靖笑道:“君遥吗?哈哈……就是君遥啊。”
这话令人不懂。
无奇试探着问:“你刚才说周琴北的背后不是端王世子,那到底是何人?总不会是、这个君遥吧?”
李靖道:“你觉着呢?”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本来不可能是能Cao纵端王旧部呼风唤雨的幕后黑手,但是一想到君遥的相貌气质,却又觉着不是不可能的。
“要真是此人他难道是在蓄谋造反?”无奇嘀咕,心里想着该把这消息早点告诉瑞王。
可是刚才李靖说过,瑞王恐怕已经猜到幕后的人了。
是真的?
她忽然有点迫不及待想见到赵景藩了。
思忖了片刻无奇又道:“所以你现在已经跟他们不同路了对吗?”
“可以这么说。”李靖答应。
无奇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诚然李靖曾经跟她不共戴天似的,但看他的反应也像是为人利用,而且他又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