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魅以求1
陛下终于下旨,说要诛我九族。
他怒睁着眼,当着我的面前吼出说出这样一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时,我差点没笑出声。
强压下心头涌上那些不快,我低下头略微遮掩嘴角的冷笑,兴起嘲道:“陛下斥责草民罪该万死,甚至要诛了草民的九族,方能给陛下解恨。草民却是不知,罪在何处?”
“莫不是因为,草民昨夜拒绝了陛下要求‘侍寝’的旨意吧?”
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随侍和宫女闻言,顿时拼命将头抵住地砖,一个个生怕自己不小心听了个一言半语去。
我的声音空空荡荡落在大殿里,无人敢应。
死寂骇人。我只怕是其中最不惧、不为所动的那个。我静静等着龙颜大怒的时刻到来,完全没料到他会以平静回应我。
履踏于地发出哒哒声响,龙袍翻动闯入我的视野,一个高大的影子挡在我的身前——无一不惊扰人心。
“侍寝?”皇帝发问,似疑惑了一瞬。
声音低沉,不见喜怒。
我低着头,保持镇静,淡淡开口:“昨夜陛下’轻薄’于草民的证据还留在我的胸膛上。这太阳才翻了一篇,陛下可就要不认账了?”
说是侍寝,其实不然。是他自个儿夜半发起病来,强压着我欲行不轨。我并未让他得逞罢了。
只是这普天之下,皇帝想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我再怎么嘴上逞风头,也变不了我已经卷入大麻烦里的事实了。
可怜可恨人都要诛我九族了,我却只能当众嘲讽下他作为孱弱的报复。
“轻薄。”皇帝低声念一遍这词,咀嚼似得。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听见他沉沉地笑了两声,十分古怪。叫我心里又混杂了些许不安。
“呵。竟说朕想轻薄你。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我眉头一跳,口快道:“既然陛下本心不想伤害草民,现在又何故生气?草民面见陛下,不过才区区五日,自问并无逾矩或错处。陛下却张口就要灭我九族,可还有王法?”
除了昨夜之事,我再找不出头绪。
若说皇权加身,可以任性妄为,杀伐无度,想杀谁就杀谁,我认了。只是这欺侮我在前,因我不从便要诛我九族,如此不公,叫我委屈,这口气却是怎么也不可能咽的下去的。
必定骂这皇帝个狗血淋头才是!
若是有什么其他被掩盖住的真相,误解在里头……且听他说来,看我信还是不信。
我编排的心思突然止住。
皇帝一语未发,一步踏出迈至我面前。这一下叫我悚然,便见他出手急如电,伸手直取我咽喉位置。
我身上冷汗登时落了下来,汗毛倒竖。能够察觉到危险逼近,身体却反应不及,被他怒气勃发时的气势猛然间震慑住了。
头皮发麻,分毫不敢动。
紧接着项上颈环被扯动,我整个人都被他生生提了起来。
喉咙被箍紧,双脚离地。被另一个人男人这样对待,纵他是九五之尊,于我也是莫大的屈辱。
可我扣住颈环,不敢掰他的手,只敢勉强扶住这钢筋铁骨似的手臂,借力给自己讨一点喘息的余地。
这个男人仅凭一只手就能控制住我的行动。
我睁大了眼。强行克制自己不去挣扎和挥舞拳头。
现在,终于避不开他的眼神了。
那双散发着森然寒气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他的眼,会说话,但一般人胆敢直视圣上便是罪。现在它们一言不发地敛着怒气,藏锋于鞘,呼之欲出。
“你不知道朕为何生气?”他震惊地发问,语气里满是怒火。“唯独你没有资格问朕这个问题!”
“朕让你给朕守夜,昨夜你怎么敢抛下朕独自逃走?”他揪着我,连声吼我,怒目圆睁。
殿内一片寒噤。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
这个年轻的皇帝,谁也不知道,在这副仪表堂堂,英武不凡,有着帝王相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怎样疯魔的魂灵。
今日早晨他找到我时,就曾这样问我。
不过那时的他一脸崩溃,状若疯癫,现在却又是另一番神情。
同样的问题,重复地问。
问得好生奇怪。
逃走?
不错,我夜里逃走了是事实。
事实更是你欺侮追杀我在前。
若是一直如前四个夜晚一般相安无事倒好,昨夜不是你突然扑到我身上,对我又撕又咬,差点将我勒死?我若不跑,恐怕昨夜就没命了吧。
现在反而轮到你来责怪我,还扬言要诛我九族。
呵呵。你凭什么怒?
我止住漫漫思绪,将其从昨夜混乱的回忆中收回。心中冷笑不止。
他敢怒,许我不敢怒?
横竖都是我不愿陪睡,解释无用罢了。
我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