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池只被发了一件卫衣,于是就这么光着两条腿下了床,姜无谬把他的拖鞋放他面前就跑,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暗骂一句: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奇了怪了,他握着方向盘勤勤恳恳当车夫的时候还在想:两颗蛋能存多少货,鸡儿一天之内这么个硬法是不是有点不太合理,还不太像个正经人。
但他听见明池在他副驾上啃刚刚绕远路买到的草莓泡芙,一会儿顿了一下,从置物盒里抽一张纸巾,窸窸窣窣的动作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又重新开始吃东西。他眼神都没挪半分,也知道是明池的泡芙露了馅,有白白软软的nai油滴在了腿上。
于是姜无谬找到了罪魁祸首,调整了一下坐姿:应该怪这个家伙。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对明池动个心动个叽根本不稀奇——虽说后者别人敢干姜无谬一定会爆了他的狗头——他只是有一根诚实的鸡儿,忍不住对喜欢的人行礼,不变态,很纯真。
明池不吃独食,一路上换一个口味的泡芙就问一声姜无谬吃不吃,姜无谬每次都说吃,然后头也不回手也不动,等着他在副驾上支着上半身喂。
“红灯了,你是不是可以自己吃。”明池手酸。
姜无谬看看前面过马路的老太太,看看左手边灌木丛上的小麻雀,想到借口了:“周水伶都这么喂她男朋友,谈恋爱都这样的。我开车,你出力,感情好都这样。”
明池学到了:“是这样啊?……那你别动,nai油滴你裤子上了我帮你擦一下。”
“……这不用,”姜无谬一秒警觉,立刻捏住他手腕,携鸡潜逃,“这我自己来。”
许响的手机在他裤兜里震动了两下,但他一时没办法把它从兜里拿出来,于是默默加快了给盘子抹上泡泡的速度。
厨房外传来他爸和梁女士夹在水流声里的几句拌嘴——
“不是有洗碗机,干什么又让儿子洗。”“才几个碗,浪费电,让他干点活!”“烦死了你,差这几块钱,滚去房间看你的电视剧,别吵我看选秀。”许响边听边笑,被他爸经过厨房的时候骂了一声“兔崽子”。
等最后一个碗被冲干净,他立刻摘掉手套,解开锁屏看到了明池回复的消息:“好!不吃冰的辣的,哥哥放心。”
许响腰抵在料理台边缘打字:“好,吃饱饱。”
明池回了他一个海狮拍肚皮的表情包和一串“哈哈哈哈哈”,但好像是回了消息就关了手机,许响几秒钟后发送的“明天来给你做午饭”孤零零地浮在对话框里,半晌没人回。
他于是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一边,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下午晾好的蛋糕胚和裱花袋,还有一盒nai油草莓,打量几下草莓有些发蔫的萼片,又放回去,换了一盒下午刚买的车厘子。
他边抹平nai油涂层边想:还好明明也很喜欢车厘子。
这座城市毗邻大海,靠近了海滩,风都变得带一丝咸味。姜无谬开车猛,明池印象里要一个半钟的路程,他们一个不到一小时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姜无谬解开安全带扣,摁下车顶窗的按钮,天光就从头顶投射入车厢,四面都通透,夕阳被毫无保留地拢到了明池眼前。
姜无谬凑近他,从他腿上的纸袋里挑出一个芝士火腿包,拆了叼在嘴里:“赶紧看,最多还十分钟就下山了。”他咬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这是已经最西边了啊,还好我是车神开得够快。”
明池给他递热红茶,抱着怀里的nai油蛋糕,看火红的太阳在由深蓝渐变成橙红的寥廓天空里一毫米一毫米地降落。
他在回忆自己出门前说的是不是“想晒太阳”,怎么就被姜无谬理解成了“追太阳”,还一路把他打包到了海滨。但真的很好,他们不仅晒到了一天之中最美丽的阳光,还成为了这一刻整个城市里离太阳最近的人。
突然一只海鸥停在他们的车前盖上,和车里的明池对视了一眼,又扑棱着飞走了,姜无谬正要说什么,不防那只小畜生从空中排了一坨东西,“啪嗒”一声,黏在了他正对面的挡风玻璃上。
姜无谬一愣:“我草?”
明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无谬咬牙切齿地下车擦鸟粪,看一眼海鸥盘旋的低空,又怒其不争地看一眼车里傻笑着的明池,背过身去:真是气死他,天上还这么多鸟,车前盖浪漫舌吻这不就泡汤了吗?!
明池却在车里喊他:“姜无谬!”
姜无谬应声时声线还有些粗,吼回去似的:“怎么了?”
明池举着手机,用摄影框把他和背景里的落日余晖、涨chao时的海和白色的海鸟都框了进去,没等姜无谬把臭脸憋回去就按了快门。
然后很满意似的看着照片:“这里真漂亮。”
“这里漂亮你拍我干嘛。”姜无谬很不愿意承认照片里脸臭成狗屎的是他自己。
“啊?我以为谈恋爱就可以这样诶。你不高兴的话就删掉吧?”明池半身钻出了车窗,琥珀色的眼睛在天空的映照下澄澈又晶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影射出姜无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