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春香阁过年的热闹劲并没有被墨竹和龙柏石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影响。
顾衍已经在春香阁里混熟了,本来还端着什么读书人的气节不肯和艺ji伶人沆瀣一气,现在已经可以和楼里的小倌儿们吃酒打牌,玩得不亦乐乎。
正月初六的时候,墨竹指挥着一众人等打扫着春香阁。
他瞧着二郎腿,稳稳当当地坐在二楼的栏杆上,手里还端了盘糕点,吃得嘴巴没停,落梅缠在他旁边,漂亮的白蛇头搭在他的大腿上。
他对着楼下一众人等喊到,“都仔细了些!把穷鬼送走!争取今年把怡红院干垮咯!”
下面的姑娘小倌儿们又交头接耳起来,“哎,老板又说这句话了!”
旁边一姑娘也点头,“可不是吗!怡红院那老虔婆有事没事就舔着那老脸来我们这儿!不是来挖人就是恶心我们老板,偏偏恨我们老板恨得跟什么似的,却又不同他撕破脸!”
一个小倌儿拿着鸡毛掸子摇头,“不过你们看看老板,他只要不开口说话啊,哪有人能舍得对他说重话呢?”
几个小孩儿点点头,表示赞同,突然,半颗花生米砸到了他头上,墨竹把糕点上嵌的一颗花生抠了出来,扔那小倌儿头上,墨竹对他喊道,“少说话多做事!”
柳青跑到墨竹旁边,对墨竹说,“老板,二楼扫干净啦!”
墨竹点点头,把最后一块糕点塞嘴里,柳青拿了空盘子回去了,摸了摸落梅。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犯懒的白蛇,夏天落梅身上冰冰凉的,十分抢手,可是在冬天,衣服穿多少都不嫌多,落梅还要往人身上靠,实在是有些顶不住。
就在他嫌落梅身上冷的时候,墨竹又闻到了那股兰草的清香。
龙柏石到他旁边,把落梅从墨竹身上揪了下来。
龙柏石本来因为走火入魔头发全白了,他怕那怪异的模样吓到别人,找顾衍调了个染发的药水,那药水混了不少兰草汁,所以也导致龙柏石身上一直有那股清冽的香气。
因为那染料不可能让他的头发永远保持黑色,所以现在他的头发已经又些掉色,头发也长了些,露出了白色的发根,下面的头发也开始泛蓝。
墨竹闻了那味道,不用扭头也知道是谁,不过他也没打算往后看,继续看着楼下的人头。
突然,他自己身上盖了件墨色的大氅。
他浑身一僵,龙柏石已经伸手到他胸前,给他系上前面的丝带。
那墨狐皮的大氅质地极好,里面的内衬更是上好的暗纹香云纱,墨竹看到了里面缂丝的竹纹,脸有些发烫,不过他这阵子看到龙柏石就气闷,还是坐着没理他。
本以为龙柏石又要和自己说些什么,都已经想了些话来刺他,却没想到这孩子扭头就回房里看书去了。
墨竹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不开心,楼里的人陆陆续续打扫完了,开了门做生意,几个穿着毛领披风的姑娘站在门口招揽着生意,对路上说吉祥话,不一会儿就有三三两两公子哥儿喝茶听琴。
墨竹拢着大氅,突然春香阁里进来了一个身后跟了七八个随从的人,引来了躁动,不少姑娘小倌儿了都凑了上去,大爷哥哥地叫着。
柳芸赶紧差了人来告诉墨竹。
原来,这人是去年年底才来金陵一个富商巨贾的大公子,据说此人只好男色,且只喜欢些有身份的公子哥儿,平素里别说逛窑子,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墨竹也不知道这人来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转了性了,于是他来了兴趣,眼睛死死盯着那人,恨不得冲下去看了。
那公子长得也还算俊秀,据说琴棋书画那是样样Jing通,若不是生在商贾之家,怕是早就金榜题名了。
他的随从帮忙解了他的大氅,那公子微微笑着看柳芸,问道:“听说金陵春香阁的墨老板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今日想请墨老板单独喝杯茶,不知老板肯不肯赏脸啊?”
他旁边的随从过来,拿了几张影票给柳芸,柳芸拿手绢盖了接过,摸了摸那份量,笑得有些为难,“哎呦爷,您这也忒大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把我们春香阁给买下来呢~”
那公子笑着看柳芸,“哦?那能把墨老板一起买下来吗?”
柳芸暗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地和他打着太极,“咱们老板最近要张罗的事情可不少,怕是…”
柳芸正准备想着委婉拒绝的措辞,那公子一摆手,旁边几个随从就又掏了张银票给柳芸。
这下柳芸真不知道怎么办了,那公子刚才给的银票,够春香阁开销几个月了,这么大笔钱,如果真的只是单独喝个茶…
柳芸想着,反正老板会功夫,没几个人能伤了他,面前这个看起来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就算墨竹吃了瘪,龙柏石八成在外面守着,墨竹应付不过来,还有龙柏石保护他…
柳芸对那公子一福,示意他到顶楼的包厢上稍等片刻,于是就有几个小倌儿领着他往顶楼的一个会客包厢上去了。
……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