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赢突然从身后的廊亭里走了出来,锦瑟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只是他挨近时余光中瞥到一抹玄色身影,便侧过头看到了他。
虽然从没见过秦子赢练武,也没见他展示透露过,但锦瑟知道他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且并不浅薄,总是这般神出鬼没,来去无踪。
“抱进屋里睡吧,外头有风,小心受了凉。”秦子赢抱起简儿,轻声道。
锦瑟便抱着瑟儿,两人各怀里抱着一个小人儿,一前一后地往西厢房走去。
片刻后秦子赢牵着锦瑟出来了,只见锦瑟身上多了一件玉色暗花镶毛斗篷,从上到下的包裹着他,清清朗朗有如儒弱书生,秦子赢则一身玄色绣回纹镶边的广袖衣袍,束以黑底配殷红色腰带的腰封,身躯凛凛,意气风发。
两人返回秋千上坐着,悠悠晃了片刻,太阳向西边移了移,阳光还是明媚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晒得人有些慵懒。
这样安静了一会儿,秦子赢道:“唱首歌来听听。”
“我不会。”锦瑟低下眼睑,昏昏沉沉地说着,有些困了。
“又撒谎!”秦子赢使劲一捏锦瑟的手,睨他道。
“你到底几时来的啊?”锦瑟方才还给孩子们唱了摇篮曲,看这样子是被他听到了。被秦子赢毫不留情地拆穿,锦瑟脸上有些发烫了,倦倦的睡意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子赢只勾勾唇角,并未作答,转而道:“随便唱一曲吧,可别拿哄孩子睡觉的来糊弄我。”
这人,又叫他随便唱又提要求,真是不好伺候。锦瑟抿抿嘴,想了想,轻轻开口唱道:
心晓君之身影,犹如暗香袭来,
树摇月影浅留痕,回音袅袅怜人爱。
心痛彻,心痛彻,不尽泪水涟。
盼相见,盼相见,独伫斜阳前。
悄绽暮色人未知,无名花儿静静开,
纵无得报之日来,心甘情愿痴恋君。
曲毕,秦子赢侧头看着锦瑟,黑眸里有些深不可测的东西,微微皱了眉头:“这不像是中原音律。”
“嗯,不是中原的音律。”锦瑟垂下眼眸,并未注意到秦子赢的反应。
这是父亲家乡的曲子,他从小听过很多遍,已然刻记在心里了。
“可有名字?”秦子赢问道。
“无名花。”锦瑟道,似是回忆起什么,神情有些黯然。
“心痛彻,盼相见,”秦子赢Jing准地抓住了重点,凝望锦瑟:“你也有过这样的情境?”
“我……我,是我,曲子是曲子,怎能混为一谈。”锦瑟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措手不及,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所幸岔过去了。
锦瑟不知道,他一撒谎就会目光躲闪,不自觉地捏紧衣角,秦子赢却摸了个通透,知道他的男人皮薄嘴硬,矜持得很,只当他这副扭捏样子是害羞了,难得仁慈一回不再逼问,眼见夕阳西下,只剩下落日余晖,阵阵寒风吹过凉意袭来,便牵着锦瑟起身离开了。
秋千在一寸一寸褪去的阳光下缓缓晃着,逐渐趋于平静,上面已然空荡荡的了,只剩下一条毛茸茸的花色毯子搭在椅背上,锦瑟忘了带走了。不远处两道一浅一深的背影并排走着,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年关将至,秦府上下一片活跃,除旧布新,迎接新年。除尘清扫的除尘清扫,张灯结彩的张灯结彩,购置年货的购置年货,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秦子赢也越发忙碌起来,许多推不掉的应酬占据了他的大把时间,早起晚归,接连几日只能与锦瑟在床上见面,锦瑟自是不会说什么,但是经过他一个多月的日日陪伴,突然转变至此,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腊月廿七,午饭后秦子赢便拉着锦瑟来到他的书房,叫锦瑟替他写些飞帖,以供拜年时用。
这飞帖,是由来已久的拜年形式,原是因为无法亲自到场拜年而用的法子,后渐渐流行开来,除夕夜后各家门口都会贴上一红纸袋,上面写着“承福”,即盛放飞帖之用,由佣仆持飞帖代往,见帖如见人。
秦子赢家大势大,交游广阔,肯定无法一一亲自拜年,于是便有许多份飞帖要准备。
锦瑟待在秦子赢的书房里,占了他书案的一角,与他一个横着一个竖着的相邻坐着,打开了红色封面的空白帖子认真写着,秦子赢见他离得远不好蘸墨,便将砚台放到了两人中间,可这样一来砚台到了他的左手边,他又有些不方便了。
看他来回来去地蘸墨写文书,麻烦得很,锦瑟便将椅子从这边搬到那边,从秦子赢的左手边挪到他的右手边去了,右边书案上摞的一尺高的文书信函,锦瑟将它们原样搬到左边,秦子赢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把砚台从左边又拿回原处。
恰逢小厮此时来书房给火炉添碳,正好看到锦瑟来回搬东西这一幕,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心下有几分悸动。老爷书房里的文书信件向来是不许别人触碰的,哪怕从前得宠如方玉蛮也不能乱碰这里的东西,看来这新来的“夫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