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提溜着街角那家肥仔强螺狮粉走过楼下小卖部的时候,就被翠姑娘拉了进去,她绑着两条油亮的辫子搭在胸前,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的。
咋了?看她鬼祟的样子,我不禁也低了声音问。
翠姑娘食指指头往上戳了戳,说道:你家来了三波人了,眼瞅着在门口磨蹭了一个小时才走。
翠姑娘人如其名,大眼睛双眼皮,一头翠发,说话也脆生生的,直肠子一个,是小卖部老板的乡下侄女儿,二十来岁的年纪,来城里一边读技术学校一边帮姑姑守着小店。
自从跟我混在一起,有时候也会帮我留意催稿如催命的编辑,给我打个小报告什么的。
最近我总觉得犯了太岁,前几天刚结了稿费就把人车给蹭了,我和小电驴倒是没啥事儿,瞅着那值钱的车牌,心里一梗,心想着还不如自己先一头晕过去。
赔钱是必须的,到手的稿费就这么填了进去,还欠人不少,车主是个人物,坐在后排愣是没下车,全程由司机处理,保险公司来了又走,最后我像杨白劳卖女一样,签字画押把自己给卖了,顺便还留了个电话。
我编辑没来?
我睡到日上三竿,想着好久没出门就拾掇拾掇在这条步行街走了一圈,美其名曰采风,日落西山才拎了晚餐回家。
来了,刚走不久,敲门敲得老响了,我看那样子,悬。翠姑娘摇摇头,辫子扫在我的脖子上,痒得我缩了回去。
看样子编辑大人是气急败坏了,我掏出静音的手机,果然未接来电几十个,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号码。
微信上的红色数字都99+了,我找到备注叫夺命掌门的人,只看到最后一句话,【老子不干了!!!!谁爱干水干!!!!】。
错别字和感叹号能猜到她是以一种多么暴躁的心情发的文字,我摸着自己的心抖了抖,翠姑娘问我怎么了。
我只能笑笑,说:小事儿,又要换编辑了。
翠姑娘看着我,大眼睛满是担心。
来来来。我把人扯到收银台旁边的小矮几旁,从打包袋里摸出两个塑料碗和两双筷子,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螺狮粉臭归臭,但吃起来香啊,油汪汪的米粉嗦两口都是享受。
我嚼着加的豆腐果,问翠姑娘:另外两个人呢?又是谁?
我都不认识,第一个瞅着是个大叔,有五十来岁吧,长得挺正直的,也高大,在你门口站了有十来分钟,下来买了包烟就走了。第二个人说到第二个人,翠姑娘眼睛放光,顾不上吃粉,放下筷子跟我形容,郁姐,我就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跟电影明星似的,瘦高瘦高的,二十来岁的样子,特好看!
第一个人我能猜到是谁,第二个人我倒是没有头绪,我夹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嚼吧嚼吧,笑她:你就吹牛吧,电影明星能跑我们这小地方来吗?
诶,你可别不信,我偷偷拍了张照!翠姑娘拿出她满是划痕的二手智能机,找了照片出来递给我。
这座机的像素真是难为你了我看了一眼就说不出话来了,心沉入了谷底,那边翠姑娘还在洋洋自得说着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纵使像素堪忧,但还是能看出照片里的人身材修长,个头少说也有一米八以上,剪裁合身的西装勾勒出他姣好的身材,身高腿长,窄腰宽肩,照片只拍到侧脸,却也能辨别出那分明的五官和有棱角的下颌线。
因为太熟悉,以至于我只要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管越彬,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顿时胃口尽失,饶是翠姑娘在身后叫我,我都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踩着硬邦邦的水泥阶梯跑回了家。
大门猛地关上时,我恍若隔世。
想关上的那扇记忆大门,却由此打开。
我是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在我的前26年,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我把她卖给了国家,在我十六岁还是花季少女的时候,毅然接受唐叔叔的提议,以卧底的身份,潜入了当时最大的毒枭帮派。
而管越彬,就是帮派首领的独子。
怎么会?我喃喃自语,冷静不下来,我过了四年悠闲自在的生活,管越彬的出现,无疑是打破这镜花水月的重锤。
想到翠姑娘提到的第一个人,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
那头接通的很快,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喂?
听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竟然有些颤抖,喂是唐叔叔吗?
璇子?是你吗?那边很惊喜,你终于联系我了!
唐叔叔,我们见一面吧,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了。我捏着手机,强压下心头的情绪,我本不想再与过去有任何牵扯,但唐叔叔和管越彬的出现让我不得不做另外的打算。
跟唐叔叔约定好地点,我去浴室洗了把脸,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噩梦般的卧底生活,是我不堪回首的往事,当下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约定的地方并不远,走过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