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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晏在床上养了两天,到第三天就几乎好全了,只是御医治病向来保守,药还是继续得喝,皇帝也不让他上朝。
皇帝却是从第二天就恢复了早朝,到第三天早朝下了,宫晏却没等到舅舅回思政殿。
“陛下呢?”宫晏问小福子。
“回殿下,陛下今日出宫了。”
“出宫?陛下去哪儿了?”
皇帝是一个很称职的皇帝,从不会轻易出宫的。
小福子摇头,皇帝的行程并不是他这样的小太监能随便知道的。宫晏也觉得自己傻了,舅舅没有提前和他说,大概也觉得他没有知道的必要。
可是他就是心好慌,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李妃与他的事,他与舅舅的事,每件事都怕突然出现什么意外,怕舅舅突然不要他了。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缘由的,这几天以来,舅舅虽然会来看他,可他总觉得舅舅对他冷淡了。明明他们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却变成了隔阂,舅舅把他当外甥、当储君,却从未想过把他当过枕边人,他大概让舅舅失望了。
皇帝去了京郊的后陵,那里有宫晏母亲静修的佛堂。
后陵是一片皇家的桃林,比国安寺离皇宫要远得多,那里的佛堂里放着两个牌位,是皇帝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就是先皇的父皇和母后。
后陵后陵,皇后之陵,那里是先皇母后的埋骨之地,先皇的父亲退位后便隐居在那里,思念故去的妻子。
而宫晏的母亲自小长在外祖父膝下,后陵是她的旧地。最后她也回到了这里,回忆着过去,准备默默地在此捱过残生。
皇帝站在后陵的佛堂外,小尼姑挡在门口,皇姐不愿意见他。
“陛下请回吧,师父说尘缘已了,无可相见。”小尼姑年纪不大,胆子却一点也不小,挡着皇帝也半点没有畏惧。
“尘缘了没了不是她一句话就能决定的。”皇帝的脸色并不好,“进去告诉你师父,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本性,宫晏还在我手里。”
“尘缘已了”的长公主出来了,站在皇帝面前,容貌还未见多少苍老,但眼中却是灰暗一片。
她一手拿着佛珠于胸前,无悲无喜道:“陛下前来,找老尼何事?”
“长姐,你我也有十多年不见了。”他指了指长公主刚走出来的佛堂,“朕想先进去上几炷香,长姐不怪罪吧?”
长公主不回他的话头,只说:“人死如灯灭,里头没有活人,陛下去拜,也只能恶心自己而已。”
皇帝没有回嘴,甚至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只抬脚进了佛堂,给里头的两个牌位各燃了香,拜了三拜,才又出来。
他问:“怎么没有那个人的牌位?”
“哪个人?”长公主反问他。
“顾青溪。”他大概是皇帝当久了,曾经从不曾唤过那个人“父亲”,如今也再吐不出那两个字。
“呵,顾青溪又是谁?陛下连一句父亲都喊不出口,又何必挂念于一块无用的牌位?”小尼姑已经被长公主打发走了,她说话也不再隐晦:“是我忘了,陛下是六亲不认的孤家寡人,大概也不会在乎这样的旧事。只是今日怎么又突然到这里假惺惺了?”
当初先皇驾崩,皇帝即位,他扶着母亲的灵棺到了皇陵,第一个命令,就是将皇夫的棺椁移了出来,没有让顾青溪和母亲合葬。
只是,他那时并不觉得他是顾青溪的孩子,也不知道世事真相如此荒唐可笑。
“朕今日来不想谈旧事,朕找你是关于宫晏的事。长姐,你是宫晏的母亲,你希望他将来做皇帝么?”
曾经让宫晏做太子,他没有问任何人,他以为宫晏也是和他一样,是为了江山才承担起那样的责任。可是现在他却后悔了。直到发现了宫晏对他的感情,他才意识到宫晏那样乖那样听话地当着太子,或许从来都不是愿意和快乐的,而只是为了呆在他身边,让他满意而已。
“陛下,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女,也不是宫晏的母亲,我只是一个青灯伴古佛的尼姑,没有资格去决定他的人生。就像当年没有办法去决定您和二公主的人生一样。至于您,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这步,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她说完转身就朝佛堂走去。
皇帝在背后问她:“长姐,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当年你为何要放弃太女之位?”他实在不是好人,这时候也要字字诛心:“要是你没有放弃,我也坐不上这个皇位,母皇、二姐,还有你,都不会变成这样。”
“因为,”长公主背对着皇帝停了下来,“十五岁那年,父亲去世那天,我去探望他,我看到了你。”十五岁的太女,正怀着雄图大志想要将来做一代明帝,护天下百姓安康,也护父母弟妹幸福,却发现弟弟的野心和无情。
“我以为我从皇位之争中退出来,就可以少死一些人。老二斗不过你,我那时候就知道了,却想不到她最后的结果会是那样。也是,你最初就能若无其事地杀了父亲,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老二呢。”
皇帝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