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幻梦就如同拨动了一口沉重的大钟,强迫小季脑子里生锈的齿轮,艰涩地开始转动。偏着头去听,好像都能听见那陈旧的锯齿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惯于服从依旧太久了,重新开始思考,就如同一个被折断双腿已久的人,重新生出了稚嫩的脚,要学着走路。
骤然新生的思绪并不听从他的指示,记忆的片段,撕裂的感情,他们藏在每个角落里,随时等着跑出来蜇他一下。
这严重的扰乱了他的睡眠。
他再一次从噩梦里醒来。
天光已经大亮,清晨的光束洒在他的被子上。他迷糊地揉揉眼睛,还有点犯糊涂。
习惯性地撑起身子,往一旁的大床上一瞥,程允已经不在床上了,只留下被蹂躏成一团的被子。
不知道是他最近睡得久了,还是程允对那天早上的尴尬铭记在心,刻意早点起床。小季总是逮不到机会侍奉程允早起。
要放在以前,作为宠物的小季要是比主人还醒得晚,少说也要挨一顿鞭子。
不过,反正程哥也不会为了这个生气。他好心情地想,那就随它去吧。
程允正从厕所走出来,他拿毛巾糊了一把脸,“你起来了?”
“嗯!”
“去收拾吧。”程允说着,侧身让出了卫生间。
小季迅速地翻找出衣服,给自己一件一件套上。然后冲进洗手间打理自己。
新放的热水被寒冷的空气逼出水雾,把镜子糊得一片模糊,镜面里只留下一个朦胧长发的身影,小季看了一会儿那片朦胧的雾气,拿手轻轻描了一对儿兔耳朵。
水雾很快散了,小季撇撇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洗脸上。
他又忘记昨夜的噩梦了。
他总是这样,一醒来就只能抓住梦境的一个尾巴,或者是一点点稍纵即逝的情绪。可稍微一思考,脑子里又针扎一般痛。
那些情绪常常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不能理解。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抓住那些情绪的尾巴,拖着它们,重新把他们溺死在记忆的深潭里。看着他们在漆黑的水里挣扎尖叫,然后归于平静。
他也在这样的绞杀和淹没中,重新归于他所希求的安宁。他一板一眼地收拾好自己,然后推开门,程允已经在房门口等着了。他靠在门框上,倒是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小季在主人面前平静地微笑着,跟随他出门。
这几天两人几乎按照固定的模式在生活,一起起床,然后一起离开。程允先把小季送去医疗部,然后自己去外勤部报道。
他把小季送进沈蘅的办公室后,才与他话别,小季往往会站在门口,一直痴痴地守到他的背影消失。
那道目光终于消失在转角。程允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他放缓了步伐,把手插在衣兜里,开始思索新的一天里繁杂的事物。
今天还要去找组长。下一次外勤的大任务,目标正在初步确定之中。
一般打击把要去帝国办的任务称作大任务,毕竟每次去帝国都算一件兴师动众的大事。帝国作为如今的庞然大物,完备的军事力量和严格的检察,都让本来人员就稀少的平权军不敢托大。除了来往路途的联系,还要核验雇主或者交易对象的身份。有时还需要去接应新的同伴,那便更是个大工程,Beta还好。要是涉及到Omega,危险和麻烦系数更是成倍增长。
如今下一次的大任务尚还没有商量好,也就暂且搁置不谈。可还有一些琐碎的小任务却不能置之不理,包括物资采集,和流放之地其他势力的交易等等。
外勤部常年是平权军最忙碌的部门,这一点可不是说说就完了的。
“昨天我们收到指挥部那里的消息,边境有只海盗飞船希望能和我们交易医疗用品,地点定在流放之地,”组长整理了下桌子上的资料,“这只海盗船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了。”
提出交易的海盗飞船正是边境流窜的海盗之一,转做抢劫商船的勾当,也揽一些偷渡的生意。
由于来往需求,平权军和偷渡船的交往总是很多。
“虽然是老熟人,指挥部还是希望我们能出几个人去一下,按老规矩来吧。”
流放之地并不安稳。甚至势力之间的倾轧斗争也时有发生。这片满是沙漠的土地盛产低矮的杂草和流氓地痞。平权军刚到时也流窜了好些年。近些年由于势力的扩大才安定了下来。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年凭借一些“特殊”帮助,平权军逐渐掌握了这片地区大部分的稀缺药品交易生意,并且自己也开始逐渐生产一些。而在连年火拼的地域,任何特效药都弥足珍贵。
他们独一无二,毕竟可不再有另一个组织,在帝国也能有如此遍布广阔并且源源不断的支持者。
比如西莫。支持平权军的Alpha本就屈指可数,他自身在研究中心的职位也为他提供了很多便利。他带回的资料和技术对平权军来说十分重要,包括现在他们储备的Omega抑制剂配方,最初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