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请道:“还请王姬为我等解惑。”
项羽微微抿唇,心里有些紧张,在心爱的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遑论是由心爱的人来指责自己的失败。
周宁笑看了叔孙通一眼,转头看向项羽道:“项王用兵如神,与刘季交战从未落于下风,即便刘季领五十多万大军攻破彭城,项王能也仅凭三万兵马力挽狂澜,所以如今局面非战之罪也。”
先生并不认为他行军布阵比哪一个差了,项羽听此心里提起的石头悄悄落地,化作一种被人信任肯定的踏实感。
非战之罪,撇清了项王的问题,那……叔孙通用余光偷瞥了项伯一眼,知道接下来的话是重点了。
周宁扫视众人淡声道:“最初项王分封,只分了刘季巴、蜀两郡,而此二郡地处偏远,刘季想要东出略地绝非易事,这也是从前范先生对刘季的防备之举,但最后刘季却得了巴、蜀、汉中三郡,而汉中与关中仅仅隔了一个秦岭。”
范先生一直对刘季颇多防备,这一点在座众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为什么原本议定的两郡变成了三郡呢,还有如桥头堡般有战略意义的一郡,众人的视线若有似无的看向项伯。
项伯神色一僵,此事确实是他为刘季说情才谋得的,但,“项王背约,当是时,名声难听,老夫也是怕太过薄待刘季,惹他怨怼。”
周宁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是啊,所以你说情把汉中郡分给刘季,刘季就不怨怼了?
众臣的神色一阵复杂,项庄的嘴唇无声开合了数次,最后也没能说出话来,因为事实与项伯的初衷恰恰相反,刘季不仅不安分,反而凭借汉中的地理优势一举还定三秦,甚至东出秦关,将他们逼到如今境地。
“叔父……”项羽皱眉,心中也有些迟疑不定。
项伯是他的亲叔父,他不愿相信他会害他,可事实又……
项羽心中一阵纷乱,突然想起前次他要在阵前杀了刘季的老爹刘太公煮汤,也是项伯上前护下了刘太公。
项伯护下刘太公一事,是在大军面前,许多将领都是目睹的,如此联系前后,众人瞧着项伯的视线更不对了。
项伯勃然大怒,“项王是我亲侄儿,我帮刘季害他,我能有什么好处?”
这话也有道理,众人推己及人的想想,换做自己,在与侄儿关系亲近的情况下,也实在找不到理由去一个外人啊。
周宁淡笑着回道:“刘季不是您未来的亲家吗?听说您收了他不少珠宝,还与他约定了儿女亲事。”
项羽和项庄骇然瞪大了双眸,叔父和刘季还有这层关系?!
项伯虽然干了不少二五仔的蠢事,但实际却是一个老实人,一点都不擅长伪装,此时被周宁道破了此事,又确实果真有此事,他自己也知道此事容易叫人误会,所以他的面上便也露了红涨尴尬来,只知道苍白恼怒的辩驳道:“老夫一片公心,你休要颠倒黑白!”
项伯如此气急脸红,却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更像是被道破了隐秘恼羞成怒吗?
项羽看着项伯,不敢置信后是满眼的受伤之色。
周宁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虽然拿出项伯来分担如今楚军败势的罪责,但此事说到底还是项羽的原因更多,而且她还必须点出来叫楚军的众将领知晓,此事可太伤感情了,少不得也要借项伯的口了。
“其实某也不理解,您为何放着亲侄儿不顾,反而去帮那刘季成事,”周宁微微蹙眉轻声问道:“是因为你认为项王……”
周宁拖长了音,却渐渐顿住,仿佛是在思考措词,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此时听了许多隐秘的观众们思维已经相当开阔,立马就在心中填充上了后句,纵观项王的处事和性情,择刘季而弃他的缘由不要太多。
留足了大家想象的时间,周宁也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句,她斟酌着说道:“你是认为项王背约在先,名声不好,有失仁义礼信,不得民心,而后又行事乖张率直,太过爱憎分明、意气用事,不擅经营,所以不堪为君?”
周宁已经尽量说得委婉了,甚至帐内许多将领也觉得周宁遣词用句相当隐晦含蓄。
但在当事人听来却不是如此,项羽的神色一阵僵硬难堪,而后皆换作受伤后的愤恨羞恼,双目猩红的瞪着项伯。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一通在项伯看来全是污蔑的话叫项伯暴跳如雷,说不清又说不过,一股火气直冲项伯的脑门,气急怒急之下,项伯拔剑向周宁砍来。
!哐!
剑被项庄挡了回去,而项羽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护到了周宁身前,“你要做什么!”项羽目眦欲裂,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暴喝道。
“羽儿!”项伯也觉得很受伤,他怒指着周宁问道:“你全信了这个妖女所言,怀疑叔父吗?”
这也太沉不住气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周宁看着项伯的剑尖,这样的懵懂藏jian之人,若还作为项羽信任的长辈存在,迟早要叫他捅出篓子来,帝后的感情本就微妙,可容不得这样不安定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