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已尽,东方泛白,阳光照耀在岑寂的山林间,缭绕的稀薄云雾散尽,显出一派幽静苍绿之景。
竹林屋舍里升起袅袅白烟。
室内幽静,软帐垂落,两道相依的人影沉沉睡着,素洁容颜在睡梦中恬静而安稳。
阳光从窗棂上透进来,一地的天光晕色。
姜宁睫毛轻轻颤动,睁开朦胧的睡眼,眼前是花千遇熟睡的侧脸,雪颜微醺染红,浓睫映出一片淡影。
她坐起身青丝流水般倾泻在肩头,揉着微微酸胀的眉心,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
打开窗子,看了眼天色,神色转急:糟糕起晚了,还没有做早饭。
若是在平时不必为此大惊小怪,只是现在夏秋余气未消,稍有差池就怕她又要生气。
两人虽非亲姐妹,相识时间也尚短,可就是犹如亲生般。
她初见夏秋时就有一种很亲切温暖的感觉,好似她们曾经就认识,共同度过数个寒暑。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一直都很在意夏秋。
姜宁急忙穿好衣裳开门出去,走到门外时看到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客堂的桌子上呈放着四菜一汤,碗筷也都摆放整齐,空气中散溢着食物的香气。
看着这些菜,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谁做的饭?
竹舍里只有她们和一个和尚,那么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和尚给她们做饭,姜宁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屋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法显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两碗米粥,立刻就吸引了姜宁的目光。
法显淡淡瞥了她一眼,将米粥放在桌面上,对姜宁说:该用早饭了,施主去洗漱吧。
姜宁呆滞的看他一眼,又木木的转身出去洗漱。
一直到洗漱完回来,她还觉得有那么点不真实,法显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下厨做饭的人。
转念一想也就理解了,看着再怎么不食烟火,是人也总得吃饭不是。
刚进屋便见花千遇从房内出来,双眸迷蒙,神色慵懒,好似还未睡够。
她撩起眼皮,望一眼桌上的饭菜,微哑的嗓音道:姜宁这么快就做好饭了。
姜宁张口正要否认,就见法显朝她轻摇头,饶是满心疑惑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花千遇朝她打了声招呼后,出门去洗漱。
她在桌前坐下,法显在对面一声不吭。
她想问,为何不让她告诉花千遇,这饭不是她做的,踌躇之间又觉得说了法显也不一定会回答,索性也不问了。
片刻后,花千遇也来到桌前落坐。
桌面四个瓷盘里分别是,松玉炖豆腐,素烧小萝卜,木耳香菇,素焖扁豆,还有一汤盆桂花南瓜汤,除此外还有几个白水煮的鸡蛋,都是一些很朴素的素菜。
菜色看着油润光亮,清新通透,让人很有胃口。
真是奇了,姜宁竟然没有把菜炒糊,她做饭一向控制不好火候,和她同样的毛病。
原本两个人是轮流做饭,结果她做的饭难吃到让姜宁宁愿一个人承担做饭的重任,也不要她动手。
其实她做饭没那么难吃,只是不会用灶台,总是火大把菜烧糊。
花千遇执着筷子,夹了一筷子白菜送入口中,只吃一口她就知道不是姜宁做的。
菜的味道全然不一样,而且这味道熟悉到让她眼皮直跳。
她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法显,他垂着眼,正安静的夹菜吃,咀嚼也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
低头再看盘中的菜,心里总有股说不清的复杂,兴许还有一丝愧疚。
竹舍外再次见到法显,她确实很惊讶。
本以为她会有更加强烈的反应,可心也只是微微一悸,便重归平静。
她还是喜欢法显的,只是这喜欢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一些,至少没有在天台寺时那么重了。
可能是心底清楚两个人不会有结果,那心动的情愫也在渐渐变得波澜不惊。
其实初识时,她就已明确结果,也在时时刻刻告诉自己,绝不可以动心,法显是她最不该碰的人。
只是人总是不思悔改,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
现在她清醒了,若不然往后只会更加痛苦。
法显不会放弃佛道。
她也不会放下一切。
终究不能两全,终究是永世不见。
原本平静的心又乱了。
花千遇摇散纷扰的愁绪,不再往下想,怕再想下去饭都吃不进去。
三人安静的用饭,桌前无人说话。
姜宁扒着米粥,左瞧瞧,右看看,一头雾水,眼底的兴趣却是愈发浓重,很好奇他们曾经的过往。
随后,她突然甜甜的叫了一声:夏秋姐。
花千遇转头看她。
姜宁笑盈盈的冲她问道:菜炒的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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