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沈女官,这玉壶里的,是我们府中珍藏的‘葡萄酿’。这可是我们国公爷自西域的客商那买来的,府中统共也没多少。今日发丧,才拿了些出来待客,我给你顺了一壶来。”
沈陶陶没细听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被他这一打岔,方才刚想到的头绪也都断了,心中一片烦闷。
但钟义毕竟是好意,她也不好说些什么,便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顺手接过钟义的玉壶,斟了一盏,一道慢慢品着,一道继续想着方才的事情。
这葡萄酿入口微酸,果香浓郁,色泽深红,倒与夏日里的冰镇酸梅汤有几分相似。
沈陶陶心中想着事,倒也没太留意,就这样一盏接着一盏地饮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内容提要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瞬间以为要BE了,嘿嘿~(狗头保命
☆、入怀
宋珽自钟义处得知了沈陶陶来府的消息, 立时便将花厅中的待客事宜转托给三房的宋钰,自己匆匆赶至后花园中。
时已至黄昏,一枚红日于辅国公府上屋脊上落下, 碎成漫天金红色的余晖。
沈陶陶独自一人坐在园中的石凳上, 以手支颐, 低垂臻首,尖巧的下颌往下轻轻地一点一点,像是困倦已极。
而石桌上, 一只玉壶倾倒, 壶嘴上, 却没有半滴酒ye涌出。
宋珽敛眉,疾步走上前去。
钟义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西域客商那买来的葡萄酿, 是辅国公的心头好,连知己来了都只舍得拿出一壶对饮。如今又怎么可能慷慨到拿到花厅里待客?
这玉壶里的葡萄酿, 是府中奴仆根据方子酿制的。用的底酒是最烈的烧刀子, 寻常壮汉都干不下几碗, 女眷们,更是只能小口抿上浅浅一盏。
沈陶陶独自饮了一壶, 不晓得要醉成什么样子。
宋珽立在沈陶陶身前, 垂眼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雪腮微红, 长而密的羽睫垂落, 纤细的长睫末端,染了橘红色的落日余晖。随着呼吸起伏,长睫轻颤,那一点暖色的光晕,也缓缓升起, 星火般轻盈一晃。
沈陶陶慢慢睁开眼来,一双水眸迷迷蒙蒙,带着酒醉后的慵然,似湖面上笼了一层淡淡的水烟。
她只觉得眼前的场景,都似沉在光影迷离的水底一般,朦胧而晃荡。
似乎有人立在她的眼前,微微垂目望着她。但无论她怎样用力地撑起眼皮,都看不清身前之人的长相。
日头终于彻底地落了下去。
前院的水陆道场也渐渐起了,道士做法的声音一直遥遥传到了后院里头,余波不歇。
沈陶陶不晓得这是什么声音,只觉得耳畔闹哄哄的,像有人在唱大戏。而眼前人的长相虽然还是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倒是看出个大概来。
古怪而素淡,看着不像是常服。
她的脑海里混混沌沌的,想了半晌,倒也总结出一个答案来——是一套青衣们常穿得戏服。
她踉跄着站起来,扶着一旁的青石桌子勉强立住了身子,弯着眉眼对眼前的‘戏子’笑道:“你,你会唱什么?牡丹亭可会么?”
宋珽本想去扶她,但看她立稳了,便又收回手来,淡声道:“不会。”
沈陶陶抬了抬眼睛,看着似乎有些失望,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拜月亭会么?”
宋珽依旧是淡声答了一句:“不会。”
“汉宫秋呢?”
“不会。”
“窦娥冤呢?窦娥冤总得会吧?”
“不会。”
沈陶陶酒意上头,被他这一连串的不会答得发晕,伸手揉了揉额际,轻声问道:“那你会什么呢?”
宋珽垂目望着她,知道她是真的醉了。本想令侍女送她去客房歇息一晚,但对上那双酒醉后水光盈盈的杏眼时,心湖却是微微一澜。不知为何,终是放轻了嗓音答道:“会弹琴。”
“弹琴好啊。”沈陶陶点点头,又在石凳上坐下了:“我好久没听人弹琴了。”
宋珽默了一默,对一直立在一旁看傻了眼的钟义道:“把我的琴拿来吧。”
钟义这才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疾步下去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抱着一架七弦古琴疾步而来。继而又小心地将古琴放在了宋珽身前的青石桌面上。
宋珽遂于石凳上坐落,指尖轻搭在弦上,略试了试音。
这架古琴是桐木制连珠式七弦琴,镶十三玉徽,具绵密梅花断。指尖轻试之下,音色淳厚古朴,有金石韵。
沈陶陶便也挪了几步,坐在他旁侧的石凳上,托腮静静听着。
夜凉如水,四面萤火微起,琴音自他修长的手指下净水般流淌而出,一曲鸥鹭忘机清如溅玉,颤若龙yin。
泛音淡远之致,起转空灵,如天光云影,淡淡而收。
这首曲子曲意淡薄,琴音舒缓。沈陶陶酒意微涌,更觉得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