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旭煦垂眸,沉声一叹,“卿拒之不收,朕与昭国凭何倚仗?”
小皇帝正要开口,绮月搀着独孤夫人慌忙赶来,后面是情急闯宫的独孤信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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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言,不慌不忙撩起袍角直身跪地。“母后,孩儿正有要事想说与您。”
整碗药都送入细美的咽喉,发苦的空气仿佛也清新许多。
——亦是重伤了独孤毓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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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领旨。臣回太医院,急召各位同僚钻研病症。”年过半百的老大夫叩首行礼,颤巍巍起身。
掌心大的木匣这时候紧着呈上来,里面可能放什么太后已然有猜想。她紧攥着丝帕,面色惊白,“这是……”
“主子!”
容韫携绮月入门屈膝行礼,经太后点了头,伴着惊呼直扑凤床,隐忍哭哽着。
“谢太后与陛下体谅。”那二位主子还未说什么,独孤信垂手向内室眺望。
“毓儿断不会有万一。”小皇帝拧紧眉头。
独孤夫人容韫退出内室曲身行礼面君。
太医令去而复返,在用药过后望闻问切,慎重得出结论:“皇后娘娘伤口血已然止住,这一关就算过了。只是……”
云萝应声,捧着层层缠裹的药罐退下,先赶往内苑小厨房取餐具。
纤瘦的女儿背负怎样重的伤势?独孤信胡乱揣测着,心急如焚。
“云萝,你随朕去。”小皇帝言毕动身。十足气势的劲风划过云萝身侧,她借御赐东风,在太后惊疑不定的面孔怒变之前,先一步退离。
以皇帝心智,猜到独孤毓的凤珏放在她这里并无稀奇,独孤勄惊异的是这对玉珏的效用如此之大。
“臣受之有愧。”独孤勄垂首单膝跪地。
“舅母快请起。”朱旭煦将其扶起,请舅父舅
老大人匆忙离去,太后回头斥责皇帝,“煦儿,仁德之君当施仁政。毓儿如今已渡过难关,即便真有万一,”太后重重叹息,“你当思虑如何安抚尚书令一家。”
“还有这个。”皇帝取出贴身一物摊开掌心给她看,“这半枚龙凤玉珏另一半,毓姐姐想必给你了罢。卿可知,玉珏归一等同于免死金牌。”
太后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身为君主,你可有思量?皇后身陷意外,京畿驻军首领私自带兵回京,皇帝置独孤一门于何地!”
匣子里静卧的那一枚一指长的小弯刀。
“回太后,皇后娘娘伤处十分紧要,失血过多,脉弱无力,能否醒来何时醒来都是未知……”老大夫屈身以五体投地,“老臣无能,请太后、陛下降罪!”
“你说什么?!”太后一怔,头晕目眩,近乎站不稳。皇帝扶住了她,冷冷垂视跪地之人,“皇后若有不测,你太医院全体当知晓后果。”
朱旭煦回寝殿,自后拥着独孤毓,以手撑开檀口,由着云萝灌药。
惊扰太后,云萝当即跪下告罪。小皇帝拂了手,要她起身,追问道:“独孤勄何在?”
独孤毓软靠在怀里,任人施为。她毫无意识昏睡着,大多的药汁自嘴角淌下,浸染单薄的寝衣,染透几双眼睛。
朱旭煦将玉珏拍在香案上,留了话折回寝殿。
干净了。”
“这般不成。”朱旭煦拦住云萝,拥着独孤毓,旋身转坐她面前,又伸手要来药碗。
“回陛下,独孤将军现在正殿。”云萝瞧了太后一眼,如料想瞧见太后脸色愈加不善。
独孤毓睡着了,但她还是温柔接纳了朱旭煦赋予她的所有。即便是此前的酸涩,委屈,即便是一碗闻来蹙眉的汤药呢……
独孤勄将弯刀取出来捏在手里,不理会细小的尖刃没入掌心,抱拳,“臣必不负圣意!”
她尽然承受了。
皇帝携云萝匆忙赶赴正殿,她亲自接手木匣,要云萝接过独孤勄带回的汤药,吩咐她道:“你先去侍奉皇后喂药,朕稍后就来。”
“毓儿危在旦夕,你尽早赶回来,或许还有机缘与她再会。”
“太医令道是,毓儿伤口止住血,好生将养,不日会好的。”太后刻意拔高声量,宽慰兄嫂。
门掩合。皇帝亲手将木匣打开,垂眸愣怔了瞬,神色一变,含怒切齿,将木匣推给独孤勄,“你只有一夜的时间。明日早朝前,若回不来给朕交代。朕会连并治你擅自回京及办事不利之罪。”
“毓儿!”
亲生父女到底多有不便。为人母亲的守在爱女病榻前哽咽垂泪。他做父亲的,只能止步帐幔之外远远得瞧着念着……
独孤勄拱手接旨,抬头正视冷肃而陌生的少年皇帝,垂眸落眼在匣子中迸射冷光的小巧暗器上。
“陛下!”惊觉小皇帝语气不对,独孤勄抬头,后者背过身。
太后柳眉倒竖,“只是什么,刘太医请直言。”
云萝茫然而乖觉奉上了药碗。朱旭煦仰头含一口,在太后惊呼声中俯身贴上佳人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