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了夏,李晏在青城山上已待了近三月。如今门派内的弟子大多对他也都熟悉了,最初的敌意和误会早已不见踪迹,有些好心的弟子还会主动同他打招呼。目前他暂被记在梁玉笙门下,对外虽是被视作她的徒弟,但其实除却浮空之术,梁玉笙并不曾教会李晏什么。一方面是她原本就不擅教学,另一方面是李晏身上的血毒yIn咒皆是与门派心法相克之物,贸然修行于他而言并不合适,只能先寻求祛除污秽的法子再做计较。
李晏虽不用学那些道法典籍,却乐得陪梁玉笙去上早课,他无论何时都想同她待在一起,于是梁玉笙也替他备了道袍。束冠正服之后,李晏看上去也像是位蹁跹君子了,只是他的性子还是那般,总是小心翼翼的跟在梁玉笙身后,在同门面前的时候只是站在她身侧,低垂着眉目并不说话。倒是有些年纪小些的弟子总不自觉看他入了迷,也说不太清究竟是因为他相貌好看,看是浑身总不自觉透出yIn态的缘故。不过门派中弟子再不济也是有资质成仙的人,不比凡俗,李晏在早课上也不至于闹出大乱子。
李晏一贯听话,只有一事令梁玉笙不满。即便已经在青城山中待了一整个春天,私下里他还是坚持着对她以主奴相称。最开始她只当他才离开合欢教,被囚禁多年不知晓外间情形,便一切由他随意,可时至今日李晏大抵已经适应了青城山的生活,梁玉笙纠正多次他却仍然不改,这份倔强倒让人有些无可奈何了。只是梁玉笙虽掌刑堂,但若无必要她是不惯勉强什么人的,尤其是对李晏。他的过去苦痛之深难以名状,就算她感受不到其中悲伤,也不忍心强求他什么。
七月夏至,气温陡然拔高,虽然山中茂林修竹,Yin凉处很多,但到了晌午仍是将人热得出了一身汗。虽然师傅过去总是教导心静则凉,但显然门派中弟子还是觉得,比起打坐修心还是以冰块敷在颈后手心,效果更佳立竿见影。于是每年夏季都弟子们都会从山顶寒潭之中引水,置入冷室凝冰,再分发到各堂。
今年屋子里多了李晏,明霜和明雨便多拿了一份回来,这按例是不合规制的,因为李晏其实并非门派中弟子,只是看着他鬓角的汗,她又觉得偶尔这么破例一次倒也不算什么,便替他用一只小袋装了几颗,又施了法术让冰块不化。那明明只是举手之劳而言,可也不知为何李晏收下礼物时眼眶都红了,他颤着声同她道谢,然后当着她的面轻轻吻在发冷的冰袋子上,态度虔诚的像在亲吻神祗的雕像。梁玉笙捧起他的脸也,用食指轻轻摩挲他微凉的嘴唇。
“主人……”李晏愣愣望着她,那些冰块就像没有半点效果是的,他的脸变得很烫。
“李公子,又有你的东西。”门外明雨刚从前山回来,他刚迈进院子就提了嗓子喊了一声,声音让李晏如同大梦初醒般浑身一震。
梁玉笙松了手,以眼神示意李晏,明雨在喊他,于是他收了冰囊去了院子,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
“李公子,还是上次那位姑娘,她说家里的糕点铺子试做了荷花酥,给你尝尝鲜。”梁玉笙听见屋外明雨的声音,微微挑了挑眉。
那个姑娘叫阿辞,梁玉笙也不太清楚她姓什么,只是到是山下小镇子上一户糕点铺子的女儿,清明前随家人上山敬香,不知怎得迷了路又崴了脚。那天香客太多,于是李晏也自己提出要帮忙,梁玉笙看他热心便将他带了去,只是做些简单的接待工作,给上山的人指指路,就恰好碰见了阿辞。他好心撕了衣袖替姑娘家裹了脚,又将她被到香堂,于是阿辞便对他动了心。加上后来又不知她从哪里得知,李晏并非门中弟子,女孩子家的心思就一发不可收拾。书信、花糕甚至是她自己绣的鞋垫白袜一一送过来,不知为何每次这些东西被梁玉笙撞见问起,李晏都会露出不安的表情,像是怕她会责备他似的。
梁玉笙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哪怕是门中弟子,做法事后得了赏赐也是可以收下的,何况李晏并非门人,又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东西,她又怎么会在意?只是阿辞姑娘送的久了、送的勤了,梁玉笙胸口莫名觉得有些闷闷的,却寻不出原因。
“主人。”李晏拎着个篮子回了屋:“这些……”他掀开面上的盖着的白布,荷花状的酥点泛着nai香味,说是试做的,可一眼便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
梁玉笙看着那些糕点,她想了想认真的说:“李晏,你别魅惑山下的人。”她知道因着yIn纹的影响,许多人都会对李晏起心思,可那多是一时性欲,过些时日也就淡忘了,可这位姑娘念了李晏这么许久,倒是让人不由开始有些担心了。
她的话音刚落,李晏便白了脸,他手忙脚乱的又盖上篮子,藏到身后:“上次奴就把贴身的鞋袜退回去了,奴会捎信告诉她这些奴不爱吃这些,让她以后都别送了。”他慌慌张张的模样仿佛做了错事,
梁玉笙微微皱眉。实际上就算有人被他迷惑也并非是他的过错,毕竟那些恶咒并不是他的本心。何况说什么“不爱吃”,这不就是在骗人了吗?如今连她都清楚,李晏是她屋子里最嗜甜的,每每那些糕点他都会拿来与她分享,糖糕在口中化开的时候,他都会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