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息向前蔓延, 染黑了那些森白骨骼,雾流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 浪chao般涌过地面,又攀过断壁残垣。
那人在废墟的最深处停住脚步。
千千万万的骸骨升腾而起,如同逆行的雪雨般向空中汇聚, 拼凑成巨大的尖爪、枯瘦的手臂、紧接着是肩颈肋骨、眼见着即将出现一副完整的人形。
然后, 那些骸骨上渗出层层黑色雾气, 黑雾如绞树藤萝般缠绕其上, 层层叠叠将之包裹——
那副巨大巍峨的骨架轰然破碎。
碎屑如雪般洒落, 纷纷扬扬飘洒而下,没入雾气之中看不分明。
……
数日后, 另一个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中原九州。
——大荒局势已定,东西南北的九位妖王, 悉数臣服于中境。
万翼天宫从鸟族圣地,变成了妖皇的神殿,妄城随之成为妖族都城。
无数的鸟妖部族开始日夜狂欢,族长们纷纷前往朝圣,那些有名或无名的大妖们,也从各地赶来。
同一时间,因为大量修士被卷入里界、面临着前所未有压力的中原仙道, 那虚假的山雨欲来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此事便如同巨石落入湖心,砸起一片惊涛骇浪。
数百年来,妖王们纷争不休,都想抢夺彼此的领地,大妖们也因此撕得不可开交。
对于九州仙府而言,他们算不上坐收渔利——因妖族而丧命的修士仍然只增不减,但至少不会面临数位妖王联手的糟糕境况。
妖王们的力量毋庸置疑,他们的rou身之强横,根本不是修士手中剑诀法术能够毁灭的。
甚至哪怕是如今业已呈现的万仙宗宗主——在下任没有继位之前,凌霄仙尊依然是宗主,他曾分别和横山王以及裂蚀王交手,也只是击败了她们。
她们重伤败退离去,却远远不到濒死的地步。
凌霄仙尊飞升之后,再没人于剑道一途达到他的境界。
“我听师父说,若是首座不曾被离火王重创,再过个两三百年,兴许也能达到宗主当年的境界。”
桃源峰的春雨丝丝飘落,漫山桃花灿若红霞,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几个内门弟子坐在亭中闲话。
“首座拒绝继任——”
有人忧心忡忡地道:“你说他究竟怎么想的?苏师叔虽然是妖族,然而并未做过什么坏事——”
“噫,她不是将韩曜推进埋骨之渊了吗?”
“对她而言那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吧,换成我的话,我说不定早就忍不了了。”
谢无涯拒了宗主之位,却并未说理由,人们自然想成他自觉愧对门派,因为将妖族收入门下。
然而,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谁还不清楚,沧浪仙尊是什么修为,他绝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徒弟是妖怪,而且当年苏旭入门时也谒见过其余的长老,她身上毫无灵压是有目共睹的。
说白了,她不太可能是妖族jian细之流——妖族不会使这种诡计手段不说,使了也没什么用,又不是两军交战还需派人来偷重要情报。
她应当就是个流落中原的半妖,被谢无涯捡到之后心生怜悯带回了宗门而已。
当然,这是一部分对沧浪仙尊颇为尊敬之人的想法。
还有些人心怀恶意,坚信以他的修为,不仅能看出苏旭是个妖怪,还应能看出她血脉非比寻常。
那火凤凰的儿女们差不多个个都是怪物,而且定然有些平凡妖族没有的力量。
谢无涯曾经和离火王交手,虽然身受重伤,依旧能留下性命,而非被烧得魂飞魄散元神毁灭——
再联系苏旭的事,他们笃定这两人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虽说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苏师叔当真挺好的。”
亭中的少年少女们沉默片刻。
旁人低声附和道:“是啊,她总是给我们解惑答疑,从不端着架子装模作样。”
有个姑娘神秘兮兮地招手,示意同伴们凑过来。
“我觉得她是被逼走的,听说首座早就答应将灵犀给她,结果不知怎么出尔反尔——”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你从哪里听说的?”
“是斩龙峰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也是听来的,”那姑娘嘟囔了一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韩曜?我还听说他是个魔族呢。”
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话又从何说起?!”
“他怎么会变成魔族——不对,哪个魔族生得和人一模一样?还能修炼玄门功法的?”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的。”
姑娘摆手道:“然我觉得有几分道理,你们想啊,他是个三灵根,结果筑基比谁都快,这且不说——”
她眼珠一转,将金湖城陆家和凌家联手坑了万仙宗弟子一遭的事,也讲了出来。
众人知道她在斩龙峰那边有几个好友,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听着那番遭遇连连惊叹,“所以,其实是苏师叔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