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凝重地垂了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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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在狱神庙中只捱了几日苦,便被接了出来。
“圣上向来尊老敬老,顾及老国公夫人史氏耄耋之年,身体有恙,平生行善积德,圣上特赦恩典,准许贾史氏在外医治。”
来接她的,正是林鸿。
老太太原本不想出去的,她说道:“家中有难,大家都在受苦,怎能独我一人在外医治。”
身边一堆人相劝,凤姐与尤氏都说:“只有老太**了,咱们府里才安,老太太若不能安然无恙,咱们就更没有指望了。”
说罢,破败拥挤的牢子里一片赞同之声。
林鸿也说道:“这也是王妃之意,老夫人千万莫让王妃牵挂。”
贾母这才起身。
鸳鸯因是贾母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也一同接了出来,每日在林家Jing心侍候着老太太。
这日林黛玉去了林鸿府上看望外祖母,祖孙俩相见,不免又是一顿哀伤。
贾母老泪蓄在眼眶中,拿绢子拭了眼角溢出的泪:“我便知道,府里早晚有这一天,我一把老骨头,没了也就没了,可怜那些子孙,都是我的rou啊……”
黛玉扶着老太太散步,安慰道:“外祖母请放宽些,案情正在审理中,金陵那边有两江总督照应着,听闻迎春姐姐因仍是孙家媳妇,已经放了出来,惜春妹妹、宝二哥哥都没有吃什么苦,想来只要再过些时日周旋,便能释放。”
贾母拍了拍黛玉的手:“这次若不是有你们,贾家果真要家破人亡了。幸好有你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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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被抄将近一月,案情经由顺天府审理,一切明朗,呈给皇上裁定。
不多时,判决便下来了。
贾府的财产,毫无疑问,全部没收充公。整个府里虽然只余一个空架子,那满箱满盒装的,并不是值钱的金银珠宝,古董瓷器,而是一些当票,但是光建的这两座府,还有这个大观园,便是用金银填堆起来的,还有一些珍藏的字画、瓷器、金银首饰……
所谓破船还有三千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两个府里全部的东西点明,也有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进了国库。
至于贾府人员,经过多方游说、制衡,北静王以“贾家是王妃外祖家,不宜从重处罚,且元妃娘娘才薨逝不足半年,若让贾府家破人亡,则娘娘九泉难安”为由,多次进言。
站在嘉王府这边的官员,也纷纷说罪不及无辜妇孺。
皇上本身也主要旨在抄没贾府家产,且元妃终究死在他的睁眼闭眼间的,他的心中亦有所愧疚。在看清朝中形势之后,皇上下令将贾府的奴仆全都变卖,一应有罪的贾家男丁,发配到北地流放;其余者,暂时关押,可在一个月内赎回,无人赎者,再作变卖。
此令一出,大家也看得明明白白,皇上说来说去,终究不过是想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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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芳听闻贾府的奴仆可以赎回,二话不说回家拿了银两,把妹妹袭人赎了回来。
袭人心中还惦记着贾宝玉,央求哥哥去金陵打听宝二爷的下落。
花自芳道:“妹妹你别着急,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宝二爷在金陵也有贵人照拂,想来不久也会回京。”
“那,快把太太赎出来罢。”
花自芳叹道:“赎你容易,赎那些主子却难,少说也要花几百上千两才行。且不说咱们能不能找出这么多银子,做哥哥的也不得不劝你几句,眼下他们家已经是败落了,就算把人全部赎出来,他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要找人去照料他们……”
袭人的嫂子也过来,给袭人倒了碗茶,说:“你哥哥说的有道理,依我瞧,还是管好自己要紧。姑娘既已平安回来,在家好生歇着,将来寻门亲事,做正经媳妇,强过做姨nainai。”
花自芳瞪了媳妇一眼,袭人嫂子这才不好意思地闭了口。
袭人听毕,深知兄嫂说的也在理儿,而自己往常拿回家里的那些体己也不多,这些年都被家里用光了,自己没有银子,兄嫂怎么会愿意拿那么多钱出来赎人。只好暗自垂泪,祈求宝二爷能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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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姐这几日在刘姥姥家里住着,开始以为只是如上次那样,小住小几就回府,还挺兴奋,与板儿、青儿时常在田间地头乱窜。结果住了快一个月,都还不见回府迹象,她不由嚷着要回府。
小红瞒着说:“姑娘乖,现下咱们府里有事,二nainai又回了金陵,等过些时日再回府,好不好?”
小姑娘没有什么心眼,虽然察觉不对,但也想不了太多,继续与板儿、青儿快活玩耍。
刘姥姥这边也急得团团转,起初与小红轮流去狱神庙里看望,送吃的送穿的,小红恨不得住在里面照顾。
被凤姐劝了回来:“你有这心,我便知足了。巧姐还要你照顾,你把她照顾好,我便再无所求。”
这日终于听闻贾家的人可以赎回去,刘姥姥喜出望外地回了家里,